第260章 深入調查

“南音成功加入梅花會,咱們的計劃也算是初步完成了。”

來西州這麽久,事情總算有了些眉目,今日的伯景郁心情格外地好。

這些時日伯景郁受限於身份,不能在安明城內隨意走動,多數時間都與庭淵在這小小的院落中,他心中的著急,庭淵都看在眼裏。

“我已同他們說了,三日後,我要見到他們的賬目,讓他們送到工會來。”

庭淵字斟句酌,盡可能避開那些語義含糊不清的詞語:“伯郎君從侍男處得知吳男郎出言不遜,出於不可怠慢客人的心思,才送了一盤鴨舌敲打。”

伯景郁看著他平和面孔上微蹙的黛眉,欣然道:“阿淵是客,那吳男郎也是客呢。”

他因為這話走神了片刻,又使勁地搖搖頭道:“那便是為了理,換做別人,伯郎君也會如此。”

伯景郁嗓音半啞,似乎是有些為他的話感到失落:“我不是胸懷天下的大公無私之人。”

庭淵無暇細想,只自顧自地說道:“吳男郎自恃家中有人做官才敢這般不饒人,但左不過在嘴上占占便宜而已,對我放歌縱酒沒一點影響,讓他三分也無妨。”

“何況,”他語氣陡然認真了:“商賈和仕人本就有別。”

伯景郁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再無他言。

受雲霧遮掩的夜月徘徊,隔絕了地上的兩道人影。

正在庭淵覺得自己話說重了,下一句求人的話不知從哪開口時,凜冽涼風揚起伯景郁的繡金黑氅下擺,他便順勢往前踏了一步,想要替人擋下風。

因為他走近的這一步,庭淵終於敢仰起瘦頸看他:“李郎君...還在府上嗎?梁六娘想找個機會和他說幾句話。”

伯景郁臉色蒼白,鼻頭分明沉澱著酸楚,又又仿佛完全沒有受到剛剛的挫敗影響,輕閑地回他:“我想著十二門那天耽誤了你和他說話,已經把他留在府上後堂了。”

見他如此周全,庭淵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歉疚之意,但又不敢在人面前表露出來,只能故意端直身子一禮:“多謝伯郎君。”

伯景郁抿唇,誠摯無比地說:“阿淵客氣了。”

前廳中的賓客已經悉數散去了,庭淵和伯景郁到後堂的時候,燭焰正在因為朔風而搖,昏光打在他二人臉上。

堂中人不多,梁有儀和何愈也在其中,一頓晚宴下來,他們臉上都帶著濃濃的倦怠之色,卻還是不得不繃緊了神經。

見到伯景郁進來,知道終於能聽曲歇歇了,都十分有默契地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梁有儀是當中唯一一個有精神的人,他像一尊被琥珀凝結了的美人像,深情款款的看著李邀雲。

“你們去哪了,叫我們好等。”伯約雖是這樣問著,但並沒有苛責伯景郁或者要他仔細回答的意思。

他朝侍從遞了個眼色,侍從便畢恭畢敬地請李邀雲開始彈奏。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李邀雲壓根沒搭理他,又醞釀了一會才開始彈。

在這昏昏欲睡的氣氛中,他卻奏起了《山居吟》。這一曲歡脫生動,像驚蟄時的隆隆春雷,以一種氣吞萬象的氣勢復蘇萬物。

琴聲緩急有度,輕重得當,熱烈又不失分寸,還能擯棄周遭環境影響,真讓人不得不感慨他有不世之材。

在場的人都再次被他這一曲驚醒,又開始有人吩咐侍從把燈點亮,重新上熱茶。

梁有儀神情純然天真,幾乎要醉在這個由他一手造就的世界裏。

伯景郁走到仍舊只專注著看琴的李邀雲面前,撩起外氅蓋住了焦尾,讓李邀雲不得不擡起頭看向他。

“李郎君,那日與你唱和的男郎正在堂中。”

李邀雲一聽這話,才收起了不悅的表情,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堂中端坐的三位男郎。

何愈早已如坐針氈地垂下了頭,他大概是堂中最格格不入的一個人了。

李邀雲不知是沒認出他來,還是不在意這事,並未在他身上做停留,只一眼便帶過了。

再到紋絲不動的梁有儀身上,李邀雲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正在他猶疑的時候,庭淵對他開口了:“李郎君真可謂天縱奇才,短短三日便能將此技運用得爐火純青。”

李邀雲最後與梁有儀對視一眼,才慢慢地轉向庭淵:“原來是你?”

庭淵點點頭。

李邀雲看著他,將信將疑地說:“那你再彈一曲給我聽吧。”

庭淵連連擺手推讓:“那天僥幸入了李郎君法眼,現在誠恐貽笑大方,可不敢再在這麽多人面前弄琴了。”

他說自己琴技平平可不是在故作謙虛。

彈琴最重要的莫過於“靜心”二字,他但凡有點空閑時間都花在周易術數中了,確實就只有一首曲子拿得出手。

李邀雲眼中的懷疑更盛,他看著人,把手壓到了焦尾琴上:“面對如此寶物,你竟然連上手撫一曲的念頭都沒有,叫我如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