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克制一吻

風澈從回憶裏回神,看見姜臨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他的手。

他黝黑的眸子中閃爍著某種情緒,又因為太過深沉深邃,風澈一時難以招架他的目光。

風澈緩緩從悲傷中抽離,分神想了想,才發現心疼這種情緒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他的生命裏出現過了。

他每每想起往昔,便要獨自舔舐傷口許久,直到他覺得自己該去忘懷過去了,才會止住自責的情緒。

然而看著眼前之人眼眶通紅,他竟生出一種“是不是應該安慰姜臨讓他別哭了”的心疼感覺。

有了這種想法分神,他倒是覺得自己沒那麽難受了。

姜臨看著他的神色,手指再次收緊,將自己的指節緊貼在風澈指節的每一寸,完完整整地裹住了風澈的手。

他另一只手搭上風澈的肩,微微扳過風澈的身子朝向自己,隨後緩緩湊了過來。

風澈看著他的臉在面前逐漸放大,近得連毛孔都能看清。

姜臨的鼻尖抵住他的眉骨,顫抖的唇落在他的眼尾,吻去了他的淚。

風澈才恍然想起,自己也哭了。

意動的情緒在翻湧,愛意升騰,風澈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然而這時姜臨輕輕閉眼,他感覺一滴溫熱落在臉頰,苦澀鹹腥的液體就這樣滾入了他的唇角。

他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抿唇,淺嘗輒止之後,一時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眼角的皮膚開始寸寸灼熱起來,連帶著那滴淚滑過的軌跡,一路滾燙到唇角。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若要風澈形容,應該就像是,姜臨主動吻了吻他的唇。

風澈覺得自己瘋了,克制壓抑著渴望,只能慌亂擡手遮擋住姜臨深邃的眸光。

姜臨克制地吻了一下,很快退開,風澈一只手欲蓋彌彰,由遮擋變為摸著眼尾的動作,另一只手仍被姜臨牢牢攥在手心。

他呆呆地站了半天,好不容易不去胡思亂想,鎮靜下來的一瞬間,忽然就明白了姜臨為何如此。

原來,被他心疼著的姜臨,也在心疼他。

他也是被允許不堅強的那一個。

姜臨在告訴他,不必自己扛著。

他突然很想很想大哭一場,事實上他很需要大哭一場。

哭家族,哭父母,哭兄長,哭過往,哭責任,哭遺憾。

哭一切他未來得及彌補,卻又很想很想告訴姜臨的心結。

這麽多年,他真的不想一個人扛。

但他只能一個人扛。

*

兩人如此互動了半天,誰也沒發現站在旁邊的許一諾表情有些扭曲。

許一諾原本醞釀的情緒被這倆孩子的舉動瞬間攪得稀爛。

他是風澈師父,好歹教了他快十年的法陣化形,如此說來,風澈姑且算是自家養的一顆白菜。

雖然嘴欠了點性格也賤了點,但平時尚且算是個人,至少現在誤會說開了,他覺得這孩子實在讓人心疼。

但是這倆孩子一副小時候的模樣,勾勾搭搭摟摟抱抱了半天,像極了許一諾平日裏常抓的早戀。

許一諾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不是,這姜家少主,怎麽和他家的白菜搞在一起去了?

他頓感痛心疾首,不知應該擔心姜臨日後可能被風澈氣個半死,還是懷疑姜臨未來沒準被風澈懟得發瘋。

可惜了,姜臨當年又乖又聽話,雖然木訥了些,但實際上也有自己的聰明法,怎麽就犯傻被風澈這小子騙得暈頭轉向呢?

他站在原地,內心風雨飄搖了半天,憋住沒勸姜臨三思,然後緩緩回想起剛剛憐惜風澈的心態,思緒紛飛半天,終於閉眼嘆息了一聲。

也罷。

人生需要羈絆,而風澈這人,被責任斬斷了太多羈絆,如今只能留作心結和遺憾。

這個孩子,一腔孤勇地過活太久,到底人非草木,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孑然一身地背負太久,遲早會跌得粉身碎骨。

若真有人陪著,至少累時有一知心人,相濡以沫,慰藉平生。

他走到兩個孩子面前,將風澈放在眼角的手拉過來。

風澈小小的手隨著他的動作被翻轉過來,下一刻,“何夕”便出現在了風澈手裏。

許一諾雪白的發微微垂下,柔柔地在風裏飄著:

“這天下讓你一個小輩來救,我們這些老骨頭還因為昔日恩怨耿耿於懷,實在是可笑。

我為之前對你的懷疑道歉,也為了所設之局道歉。”

他俯身作勢要鞠躬道歉,風澈慌忙扶住他,沒讓他完成這一禮。

許一諾搖搖頭,表情中帶了些許釋懷:

“這次回來,我不管你和這位姜家少主要做什麽,總之,我沒有理由去阻止你。

所以,我扣下你這本命靈器二百載,也是時候歸還了。”

銀鈴在風澈掌心發出一聲雀躍的“叮鈴”聲。

闊別多年,許一諾依舊保持著喜歡揉徒弟腦袋的習慣,手心癢癢,見風澈不動,索性上手揉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