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另一邊,信件來處的吳家,成了小姑娘吳來娣的潘垚也在鬧心。

就在一個月前的一個中午,A市鳳凰洲的小姑娘吳來娣掉了水,親爸就在不遠處,不知他怎麽就愣神了片刻。

就這麽一遲疑,等回過神來時,再想跳水已經來不及了。

小姑娘被水的暗流帶走,正好被卷到了暗河河道中。

過了暗河,再往外就是大江了。

暗河裏瞧不到天日,崎嶇又綿長,別說是不會水,就是會水的人,在暗河中也憋不了那麽長時間的氣。

瞧到的人都說,吳家的二閨女吳來娣可惜了,運道不好,落水時趕上水退,就這麽巧的被帶走了命。

然而,這世間就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存在,有時也能稱為奇跡。

在吳來娣落水的那一刻,2020年,十八歲的潘垚也落了水。

在潘垚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在水裏瞧到了一道看不清模樣的影子,它就這樣憑空的出現在自己身邊。

她瞪大了眼睛,只瞧到那道影子脖子處有一道紅,像疤,又像枝蔓,像曾經被歪扭又崎嶇不平的縫過。

就如一個稚兒的手筆。

它輕嘆一聲,化作一道白色的暖光,光團輕柔的環抱住她。

就在潘垚要被光團送回水面時,河底異動突起,只見水底突然起了個旋渦。

到處黑黢黢的,瞧不清旋渦中心,只能感覺到飛沙走石,伴隨著“嘩啦啦”又呼嘯的水聲,一片狼藉。

也許是過了很久,也許僅僅是片刻,裹著潘垚的光團相形見絀,只聽一聲嘆息,它護緊潘垚,不甘又無奈的卷入了旋渦之中。

瞬間,鬥轉星移。

等潘垚再醒來時,已經從十八歲的潘垚,變成了鳳凰洲七歲的吳來娣,時間也從2020年回到了1984年。

潘垚鬧心極了。

更鬧心的是,她在小姑娘的身體裏瞧到了來娣的魂,潘垚不想鳩占鵲巢,她還是想找回自己身體的。

畢竟,她都長到十八歲了,這麽些年,吃那多東西,長這麽個大個子也不容易。

丟了自己的身體,那不是浪費了那些年吃的菜和肉嘛!浪費糧食可恥,向來節儉的潘垚自然不幹。

再說了,俗話都說了,七歲八歲,貓嫌狗憎討人嫌,而十八歲就不一樣了,十八的姑娘是一朵花啊。

她哪能擱著一朵花不當,要去被貓嫌狗憎。

上了岸,還了身體,潘垚給小姑娘鼓著勁,和小姑娘磕磕絆絆,你走一會兒,我走一會兒,就像唐三藏取經,歷經千辛萬苦,可算是走回了吳家。

哪裏想到,回到吳家,瞧見活生生的吳來娣,吳家人只有驚,沒有喜。

來娣到家時又恰好是夜裏,鄰裏都沒有瞧見,吳家人驚過嚇過後,確定小姑娘是人不是鬼,視線一對視,好似通了默契,一把拉了小姑娘上了樓,安置在了小閣樓中。

接下來,他們不僅不澄清小姑娘沒死,還不讓人出門,前幾日更是給親戚去了信,說是要偷偷將小姑娘送到鄉下。

自打知道爸媽的打算,本來就是撐著一口氣的來娣小姑娘眼神黯淡了。

這下,任憑潘垚怎麽叫她哄她,她都不肯再出來了,只蜷縮在身體的深處,一動不動。

瞧過去怪可憐的。

……

潘垚托著腮幫子,瞧了瞧這間屋子,覺得自己也挺可憐的。

此時正是艷陽高照時候,都處都亮堂堂的,吳家的這處閣樓卻暗得很,房子不大,也就四五平方米,平時是堆雜物的,是以,空氣裏有一股粉塵的味道。

也虧得是天熱,不然還得添幾分黴味。

天熱有好,也有不好,屋子狹小,窗戶被釘了木板,只能開指頭那麽大的縫隙,屋子悶的就像那蒸籠,潘垚熱得煩躁,只覺得更鬧心了。

她就是蒸籠中那包子!

片刻後,潘垚攤開手瞧了瞧這身體,嘆了嘆氣,瞧這胳膊腿兒細骨伶仃的,就這樣,她哪裏敢自稱包子哦。

那不是埋汰了包子嘛!

……

這時,樓下有娃兒唱歌的動靜傳來。

剛過七月,日子邁入八月,熱風一陣陣的吹來,小娃兒不知熱,一個個撒丫子的跑過一條條小胡同。

呼朋喚友,招貓逗狗,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跑跑跑,都是誰家的?大中午的鬧什麽?”伴隨著窗子“砰”的一聲,老太太探出頭叱罵,“再鬧,再鬧告訴你們爸媽去。”

“快跑,老妖婆又罵人了。”

“說誰老妖婆呢,哎,你誰家的,讓阿婆我瞧清楚!”

“……”

娃娃嗷嗷叫的跑,胡同裏瞬間熱熱鬧鬧的。

聽到動靜,潘垚拖過角落裏的杌凳,踩在上頭,扒拉著窗沿,透過縫隙往下頭看。

是八九個小娃兒,各個肩上扛著兜知了的網兜,頭上戴一頂草帽,瞧那神氣模樣,好像是仗劍走天涯的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