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因循守舊,來者可追

天下學宮。

自夏朝二十五年後,這場為坐而論道而準備的學宮並未因為那場盛會的結束而被廢棄,恰恰相反,它還在完成著自身的使命。

只是想要再找出如當初那場重量級盛會所引發的探討,那般龐大的思潮碰撞已經不太可能了。

但荀軻還留在這裏,成為了天下學宮的祭酒。

無數信奉其理念的學子不遠千裏、萬裏而來,追隨在他的門下修習。

追隨他的人,已經比墨者還要多了,已然成勢。

而為了將其和墨者區分開來,民間給了他們一個新的稱呼,儒。

荀軻的門徒,自稱儒生,而其自成一派的學說,合該稱之為儒家、儒學。

從夏朝二十五年到夏朝三十四年,又過去了九年的時間,儒家已可與墨家分庭抗禮,甚至在民間對其的支持者還要更多一些。

興辦私塾、學堂的好處,這些年已經彰顯了出來。

源源不斷的有學子投身入天下學宮,聆聽荀軻的教誨,這處學宮也在不斷的擴建之中,廣納天下之言。

顧擔完成了《神農百草經要》之後,便是來到了這裏,看一看荀軻如今走到了何等地步。

即便他一直對朝堂大事不算太過關心,可夏皇兩次派人聘請荀軻,皆被荀軻推拒之事可是遍傳朝野。

很多人都覺得,儒家已經能夠去跟墨家碰一碰了,連夏皇都是支持的,否則也不可能接連邀請。

如今距離上一次的邀請又過去了兩年,第三次,也該來了吧?

所有人都這麽想。

於是顧擔就來了。

又是這麽多年過去,他的神魂越發壯大,白蓮觀想圖中那朵三十六瓣的蓮花,第四瓣已是蠢蠢欲動,神識外放也足以籠罩方圓十丈大小。

伴隨著歲月的流逝,他的實力其實也一直都在穩步增長,到了今日,已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

只是本就已塵世無敵的武力,繼續提升也沒有什麽動用的機會,一些小的進境累加起來,讓他的底蘊不斷增加,卻還沒有增長到質變的時候。

如今正是韜光養晦,潛龍在淵之時。

但實力的提升,還是有顯而易見的好處的。

比如顧擔只需要用目光一掃,便能夠感受到旁人的氣血如何,便是宗師刻意隱藏也無濟於事。

顧擔只是在天下學宮略略轉悠了一圈,感受人體內氣血的渾厚程度,便找到了荀軻。

此時的荀軻,正端坐在書案之前,執筆凝神。

顧擔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未曾被其察覺。

荀軻等著面前白凈的宣紙,眼中似有千萬道波瀾湧動。

終於,那執筆的手,落了下去。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

荀軻不斷的書寫著。

這些年他絕不是在空耗時間。

他將自己的思緒整理,化作論著,已經寫了好些篇,詳細剖析了自身的理念,供天下人去品評。

與其說他在培養自己的勢力,反倒不如說他是在整理著自身的所學,在那把長劍出鞘之前,打磨的更加鋒利一些。

今日所書寫的東西,好像與之前也沒有什麽不同。

但,意義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鱔之穴無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筆若遊龍。

那飽含墨痕的字跡落在宣紙上,荀軻的臉色也變得越加堅定。

顧擔在一旁看著,頗有種百感交集的心緒在心中飄蕩。

上一次他看到荀軻奮筆疾書的時候,荀軻還是在夜裏偷偷撰寫小故事來發泄心中的火氣。

這一次還是相同的人所書寫的東西,卻已經大有不同。

這篇雄文一旦出世,將會引發何等的波濤和探討?

最值得引人深思的,卻是開頭的那兩句。

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

這固然是有來者可追,後輩不必妄自菲薄的意思,但也定會有人理解成,儒家要開始對墨家反攻,到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時節。

事物的發展固然有其必經之路,但國家血液的替換同樣也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