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赦天下

槍似彎月倒懸,人如地上青松。

足以稱得上賞心悅目的一記橫掃到了身前,空氣中都響起了屢屢嗚咽之音。

墨丘仍是面無表情的模樣,間不容發之際身軀好似折斷般猛然一扭,攝人心魄的風壓將其衣物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那呈銀灰色的槍尖只差一絲便可觸及!

公尚過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手中銀槍一刹那間變得宛若活物,銀輪在其手中盛放,風聲呼嘯,形成密不透風的大網向著墨丘籠罩而去。

一寸長,一寸強。

進攻的節奏始終都掌握在公尚過的手中,又有利器在身,按理來說本該占盡優勢。

奈何長槍舞動如蛟龍鬧海,墨丘仍可說的上似海中礁石般巋然不動。

他像是看穿了公尚過每一步的動作,順著長槍的痕跡先一步避讓。

長槍固然鋒銳,可碰不到人又能如何?

顧擔坐在石墩上端著酒盞,初時還算看的津津有味,不一會兒也察覺到了不對。

你倆擱這兒給我打表演賽呢?!

國足都不敢這樣演!

不多時,公尚過額頭上已見汗水,雖仍是豐神如玉的模樣,此時也未免顯得有些狼狽。

不知不覺間裊裊熱氣升騰,渾身氣血已催發到了極致,長槍更是片刻不見停歇,畢生所學一一施展,他的眼中只有前方一人。

挑、刺、紮、掃……每一式勢大力沉的槍擊竟都被一一躲過!

他並非沒有見過高人,也曾與人對練時輸得一塌糊塗。

可從未有人像今天這般,他所修習的一身武藝竟連對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其間差距,已難以用道理記!

“呵!”

一聲呼和間,公尚過手中槍式越發大開大合,若說先前的攻勢還算得上是渾然天成,縱使無所得也攻守兼備,留足後手。

那此時便已是恍若瘋魔,只攻不守,銀灰色的槍身幾不見蹤影,唯有道道銀線和破空聲見證著一切。

顧擔此時的目力,已然跟不上銀槍的速度。

又一次攻勢落空之後,墨丘終於被那近乎狂暴般的攻勢逼到了院中死角,避無可避。

公尚過心中一動,幾乎不需要考慮,手中銀槍在一瞬間宛若遊龍般直沖而上,白袍招展人隨槍動。

然而就在刹那間,公尚過猛然一頓。

恍若遊龍的銀槍也終於停住。

“怎麽不繼續打了?穿星貫月還沒用出來吧?”

被逼到死角的墨丘問道。

“……是我輸了。”

公尚過哪裏還不明白,墨丘分明是故意走到了死角,給他施展一次堪稱完美的“絕殺”。

只是,已經被猜到的絕殺,還能算是絕殺麽?

“槍舞的不錯。”墨丘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公尚過的武藝。

公尚過原本頗為白皙的臉龐此時已是通紅一片,有氣血催發到極致的原因,而聽到墨丘這句話後,那紅潤之色越發明顯,身體似乎都變得滾燙了起來,握著銀槍的手掌都捏的一片發白。

舞的不錯?!

這就是徹底的嘲弄了。

許是看出了公尚過的念頭,墨丘補充道:“偏正則邪,大巧不工。你的槍法已算精通,可過於中正,反而束縛了自己的能力。招式不求出盡,槍法亦無需太巧。與人對戰,不是表演,求的是殺敵,而非施展自身所學。”

公尚過似有所悟。

他的招式當然無錯,即使再來一百次都是如此。

以往與人交手,都只能算得上切磋,偶有幾次殺人也是不長眼的劫匪,又哪裏懂得多少高深武藝?自然找不出半點毛病。

他的問題不在於自身學藝不精,恰恰相反,是學的太精,反而更加信賴自身所學,缺少了變化。

正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讀書人如此,習武亦然!

“受教了!”

公尚過以大禮參拜,墨丘坦然受之。

傳道、授業、解惑,無論什麽時代都是莫大的恩情。

受之一禮,理所當然。

“打完了?”

顧擔三兩口吃掉手中瓜果,未免覺得稍微有些遺憾。

打的挺花,奈何墨丘根本沒有真正動手就讓公尚過感受到了其中差距,簡單來說就是他沒看過癮。

當下三人聊了幾句,公尚過自述是剛剛來皇都不久便聽說了墨丘的名號,特地上門討教。

如今見識到了差距,認識了自己的不足,願意日後經常拜訪雲雲。

臨走之時,還特地留下了一張百兩銀票——誠意非常足。

不過看他白袍金紋,腰間墜玉,更有銀槍在手,一看就是個不差錢的主,墨丘也並未推辭。

想要練髓,單靠自身努力實在太慢,更需要大藥來熬煉身體,所需花費自然不菲,錢財多多益善。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動歪心思是不假,這種正常指點的收入還不收那就是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