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 天家無親情

“父皇今日心情如何?”

載垨還是照例塞銀子。

不過傳口諭的小太監卻不敢拿了。

載垨一愣,他沒有為此覺得生氣,也顧不上了。

而且本身不接這個錢,就是一種回答。說明皇帝肯定在暴怒之中。

於是載垨心中立馬緊張起來,與此同時腳步則不敢放慢,生怕耽誤了時間惹出更大的麻煩。

說起來,

皇帝對待皇子一向是比較嚴苛,這與個人理念有關,不要說有天下繼承,就是他前世自己養兒子,也不會縱容過度。

他自己從小也是這樣來的,哪有那麽嬌貴?好好的老爺們,犯了錯踹上幾腳都得給我認,有什麽的?這麽經不住打嗎?

現在多了一道身份那就更不一樣,朱厚照還得對天下人負責,對這個民族負責,難道要他用民族沉淪的代價來給兒子寵溺嗎?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包括先前,老二先封親王,老大則等了半年之久,也是嚴厲的體現。父愛歸父愛,不是說拿國家公器來當父愛。

當初弘治可是寵溺呢,結果歷史上寵出個最任性的皇帝。

也因為種下嚴厲的這顆種子,導致載垨從小就害怕自己的父皇。

他這個親爹,針對他們發脾氣是不多的,但一旦做錯了事情要懲罰,那絕對不含糊。

乾清宮內,載垨懷著忐忑的心轉進內閣,

他不敢擡頭去看,到了就跪地磕頭,“兒臣參見父……”

啪!

話還沒說完,便是奏本往地上一摔!

“看看你幹得好事!!”

載垨哪還有心情看,直接就是連續磕頭,“兒臣知錯,請父皇恕罪!請父皇恕罪!”

朱厚照冷笑一聲,“你知道是什麽事嗎?就開始磕頭求饒?是不是準備一招鮮吃遍天,無論做錯什麽都用這句話來應付?”

“兒臣不敢,兒臣這就看。”

說著他慌不跌的打開奏本,邊上太監都瞧得真切,他手都有些抖。

“有人參你知錯不改、有錯不報,只知錯上加錯,為了不挨這頓罵,甚至罔顧他人性命。老大,你總不會到這個時候忽然和朕來一句,此事是應天知府所為,與你無關吧?!”

這句話是先警告他,

如果真的到這會兒還要抵死不認,朱厚照必定要給他來點兒家法了。

結果沒想到這下子是嚇得失了魂還是怎麽了,竟真的哭訴著說:“父皇,兒臣冤呐。為何?因為這件事要說非兒臣所為,卻也和兒臣有關,但主要應天知府為了巴結兒臣,所以自行出此下策,以此做投名狀。

等到他與兒臣稟報的時候,早就木已成舟,兒臣也只得認了。但兒臣的確沒有唆使他去做此事,請父皇明察!”

“那你為何不報?!從邵東儒一案你就該報了,你難道不是要隱匿此事?!”

“兒臣豈敢?兒臣是覺得身擔推動貨幣改革之責,不管做何事,都要始終圍繞這一點。這些人當中,有的是的確反對朝廷國策的,按法度,理應處死。至於事後,兒臣便覺得既然貨幣改革大事已成,總算沒有辜負父皇所托,其他的,若有惡名便叫兒臣來背,不必上奏而使父皇為難。父皇,兒臣這也是一片孝心!”

朱厚照氣笑了,“這麽說,倒還是朕的旨意下錯了,叫你為難了,該是你不容易啊!”

“兒臣並未有此意。”

“可你心中已經那麽想了!”

“父皇!”載垨驚懼出淚,也帶這些沖動,“此事兒臣確實有錯,一是事發突然,經驗不足,不能從容有度,致使整件事情沒有得到妥處。二是存了私心,沒有及時稟報,可兒臣也是怕擔心惹得父皇不快。但貨幣改革大事已成。若父皇真要處罰兒臣,兒臣自無怨言。只希望父皇明白,當初離京時父皇訓話,兒臣未有一字或忘!!”

說完他重重叩頭。

“胡說八道!胡攪蠻纏!”

這種時候就需要皇帝的判斷力。

因為每一個到這裏的人都會把自己說成是忠心不二的白蓮花,而且大部分人說的都挺有道理。

畢竟這是關乎自己前途命運的事,入宮之前都會琢磨很多遍。

即便突然性的發難,但怎麽應對皇帝也形成了一個肌肉記憶式的方法,總歸就是顯忠心這一條。

“朕告訴你,這二十多條人命不是二十多條狗!你為了自己躲過一遭,就要讓這麽多人與你陪葬,這份心思之歹毒便是你最大的錯!

再有,朕是讓你督辦貨幣改革,但朕有沒有說過,若有任何事猶疑不定的,一定要及時上奏,就算跟朕稟報來不及,也可向應天巡撫王守仁求助。這些你都照辦了嗎?!有嗎!!”

朱厚照直接怒吼於他,“身為一個男人,朕的長子,你連一點承認錯誤、承擔代價的勇氣都沒有,朕就是這麽教你的嗎?!頂天立地的漢子是你這麽當的嗎?!不僅如此,你到了乾清宮,跪在了這裏都還要狡辯!你以為朕是什麽?任你忽悠的年老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