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牢房滿了
常州府無錫縣。
毛語文已率領檢校到了那無錫王家的地盤。
原先劉瑾在這裏胡搞,一眾閑人還能罵上兩句,總歸是罵奸宦嘛。
現在是皇帝來了,並以謀反之罪抓人,大多數人可就不敢多說什麽了。
一方面,朝廷真的動刀殺人了,如果是賣直求名,那代價大了些。
那種真的舍生取義的人,本身正直,不會做那賣直求名的事。
想要幹這種事的人,實際上是把這個事情當一門生意在做,所以如果本錢太大,這可就不劃算了。
明朝整體的這種官場風氣,大約起源於成化年間。因為憲宗皇帝其實不怎麽殺臣子的,像是剛正如鐵的王恕,皇帝不喜歡他就把他攆出京,僅此而已。
出不了人命,實際上是一部分的邏輯起點。
弘治時,遇到個老好人的皇帝,實際上是加強了成化開始的邏輯,如果說成化是因,那弘治就是果。因為所謂的眾正盈朝,其實就是按照品德名氣,一下子任用了好些人。
什麽人呢?
清流。
相當於將品德名望兌現成了官場利益。
再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總而言之,當皇帝真的殺人的時候,一定要刷名望,那就是個危險遊戲了。
“皇上已經下旨,凡涉反王逆案,一個不饒。”
毛語文已經將這話與王家主分說明白,因為這一家是出過進士的。
大抵是猜到他們的想法,所以繼續添了一句,“弘治十五年,王氏得了進士,是名王升吧。他如今在福建任提學官,通緝的旨意已經在路上了。想來福建巡撫衙門再過上幾日也該接獲聖旨了。”
這是這一家最大的依仗,結果卻被毛語文輕輕揭過。
實際上,官位不重要,名字也不重要,不管是什麽官職,牽連進謀逆大案,那都活不了命。
而全家被抓的慘案,自不必多提。
總之,江南各府縣之內,皆有錦衣衛過境。
劉瑾在的時候,這裏還是烈火烹油,一會兒這個官員要上奏參他,一會兒那個官員又另有隱情,一切還顯得熱熱鬧鬧。
但這一次,從巡撫到知府再到知縣,再沒有人多說什麽了。
蘇州知府閔宜勤在這次的風暴之中,一直表現上佳,他也不是殘忍之官,但是當錦衣衛的馬蹄聲響在這座姑蘇城的時候,
他也只能全力配合,一起把那幾乎在名單上的人家給抓了。
當初唐伯虎因其才名受寧王之邀,想要讓他教授自己的寵妃婁氏作畫,結果唐伯虎連連借口推辭,頗為堅決和寧王劃清界限,現在看來卻是行了大運。
他這一輩子也算是坎坷,弘治十二年扯上了當時的皇帝的小舅子莫名慘死之案,結果斷送了科舉之路,雖然在後來還是考取了功名。
但因為張太後特別討厭他,所以仕途一直不順。
朱厚照對他也無感,他並沒有證明自己那文才、畫才對民生實事有什麽用,相比之下,大明多個驚才絕艷的藝術家倒也不錯。
所以後來就把他打回了蘇州府。
但是這家夥也有傲氣,覺得自己被輕視,所以辭官不做。
於是朱厚照對他更加無感,這種心態漂浮的年輕人,他哪有時間來慢慢培養他,又不是他爹。
當然了,他在藝術領域也闖出了一些名頭,也因為樹大招風,此次清田令下,唐家倒沒什麽大的幺蛾子。
他算是連躲兩劫。
這一日,他就在家中,讀著自己的好友閔宜勤的來信,“江南士紳勾結寧逆一案,其勢頗大,兄與寧王之間雖有聯系,但當日拒絕,卻是今日得生之機,勿慮勿憂。”
看完之後,唐伯虎長出口氣,正德天子他是記得的,那是驚才絕艷之輩。
“這次,聽說是抓了不少人家。”邊上,是他的嬌美侍妾,最近這段時間也都擔驚受怕的。
唐伯虎點頭,“是,除了東山的王家,想來沒幾家覺得自己完全無事的。外面是說,當時給寧王暗中結交的也被查了出來。”
東山王家就是王鏊的本家,他是最清楚皇帝意志的,哪裏會不提醒自己的親族。所以東山王氏還算守規矩。
“怕不是查的,而是被交代出來的吧?”侍妾憂心說:“這等牽連之案,往往是一人帶一人,而且最怕有人胡亂指認。”
是的,東山王家是不怕的,誰也不會相信當朝首輔之家會和反賊有關系。
但他們其他人就不好說了,萬一是個仇家被抓,結果在裏面指認你,這個時期錦衣衛不一定每件事都查的很清楚。
“不必憂心,想來也是因為這樣,閔兄才給我寫此信。咱們這段時間,都莫要出門,只能避避了。實在不行,為夫還認識嘉興陳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