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放榜

尤址回宮復命,算是簡單描述了一下書院裏馬榮所講述的內容。

朱厚照披著大氅,邊走邊說:“以二十歲之齡,能有這份沉靜之氣,難怪他在戰場上也能夠冷靜定策。還是尋個時機宣他入宮,朕見見他吧。”

“是,奴婢遵旨。”

不過近來是沒空了,

會試放榜和皇帝大婚之期都將近,朱厚照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忙。

內閣和各部堂官一直遞條子進宮,

旁的不說,至少這狀元、榜眼、探花之名得定。

乾清宮裏,朱厚照練了幾分靜氣,張目看了幾十分晦澀的答卷,間隙之中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臣們,

“諸位愛卿,可有什麽要說的?”

“微臣,有事啟奏。”顧佐低著眼眉,說話還是那般中氣十足。

“說。”

“今日這數十份答卷之中,有浙江溫州府舉子,姓張名璁,微臣與大宗伯頗有些分歧。大宗伯認為此人字裏盡諂媚之色,行間皆幸近之態,實在不宜為官。微臣則以為,該員於朝廷之策見解頗深,其中所言道理切中要害,可見其雖處江湖之遠,也必日日琢磨朝廷之策,且看他作答,也是通孔孟之道、明君臣之禮的人,為何不能取而賦仕?”

“張璁?”

朱厚照露出回憶的神色,聽著總是覺得這名字耳熟。

與此同時林瀚則說:“陛下,此人心志不純,將來必是奸佞之臣。”

喔,

朱厚照想起來了。

說起張璁,不就是那個在大禮議事件中,支持嘉靖皇帝和楊廷和幹的人嘛。

不過張璁真的出現在歷史舞台是嘉靖年間的事了,如今才正德元年……

“他哪年生人?”

顧佐回答:“成化十一年。”

朱厚照眉頭皺起來,成化十一年……那不是三十出頭了嘛?

按照歷史走向,正德也有十六年,這麽說嘉靖年間這家夥都五十了吧。

是不是一個人啊……張璁可是當到首輔的,而且是嘉靖年間才冒頭,可怎麽會有一個人五十才從官場冒頭,然後一下子躥上去呢。

至少有些異常。

不過嘉靖年間的那個張璁,確實是個投機分子,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楊廷和和新君之間的矛盾,選擇第一個跳出來造文官的反,支持皇帝,由此獲得了嘉靖的信任和重用。

但有一說一,投機歸投機,

張璁後來當首輔還是幹了一點兒事的,史書記載他:性狠愎、報復相尋、不護善類。

就是這個人比較狠,尤其‘痛惡臟吏’,主張推舉“廉能愛民者”,甚至認為為官清廉之人應不受資歷限制的提拔。

而且嘉靖年間皇莊及諸王、勛戚、中官莊田的問題已經非常嚴重,尤其京畿之地,基本上好的田地都被權貴給占了。

嘉靖皇帝那是個不粘鍋,有人說去弄,他也同意,但是弄不下來他也不去當那個惡人,所以兩度清理莊田都是無疾而終。

直到張璁上位,他就跟個冷面閻王似的,四個字,堅決清理。

而且還把清理的範圍從京畿擴大到了各個省份。

也因為張璁的手段又硬又狠,所以不免顯得霸道跋扈,加之得罪的人又多,導致他首輔當得也不穩當,搞了個三起三落。

嘉靖朝四十多年,前期開明、後期昏庸……這前期的開明就多多少少與張璁此人有些關系。

不過朱厚照並不記得關於張璁更加準確的信息,哪怕多一個籍貫,

他也能判斷這個溫州府的張璁是不是他記憶裏的那個了。

但這種事嘛,

他是寧願做錯,也不願什麽都不做。

留下來再說,是的話很好,不是拉倒,又能有什麽損失?

思緒慢慢回來的時候,朱厚照看到李東陽和謝遷也加入了爭論,他們也認為張璁的答卷整個就是一拍馬屁,而且也沒多少文才可言。

但顧佐還是堅持,經世致用嘛。

文采又不是一點沒有,否則怎麽能在浙江那種人傑地靈之地考中舉人。

“諸位愛卿的意見,朕都聽了。”朱厚照緩聲說:“朕看此人文章確實一般,不過有些見解倒也是真的。依朕所見,不如給他一個一般的名次,也就是了。”

一般的名次和一甲那差別可大了去了。

這也算是折中。

“陛下所說的一般的名次,可是三甲?”

朱厚照有些無奈,這個林尚書真是軸,所以他的答案也沒有如他的意,“還是給個二甲末等吧。”

至於一甲前三之人。

最後定為周勒、景旸、閆文奇。

周勒是貴州人士,有明一朝這些省份的狀元極少。

朱厚照點他,除了基本的文章功底以外,還有就是此人出身偏遠。

名次比較靠前的士子,大多都是蘇松、浙江、江西、湖廣之地的。好不容易進來一個貴州人士,朱厚照幹脆便讓它的影響放得更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