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燕琢城之春(五)(第3/4頁)

言罷放開她肩膀,轉身離開。花兒跟上去,扯住他衣袖,大喊:“你站住!”

白棲嶺停下看她:“你若想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大可不必。我告訴過你,在這世道裏,你我都不是主生殺的神仙,你我都不過是別人的餌別人的狗腿子,我沒能力做下這等大局,而你,不過是那狗眼淺的孫老爺能使的薄伎而已。”

花兒擼起衣袖,那胳膊已然紅腫老高:“我算是知道了,我就是多余。你就算趴那桌上一動不動,他們也殺不了你。我多余擔憂你,你連句謝都沒有,好像別人拿你錢財替你消災都是應當的!那你現在就給我銀子!”她胳膊疼,人也著實委屈。

“你…”

“你別打岔!”花兒覺得她必須把話說清楚,二人這麽不清不楚地別扭著真是太磨人了,是他先羞辱她在先,她不過還了幾句嘴,倒成了那個不識好歹的人。

“我沖上去幫你,不求你感激,你這人也不懂何為感激。你只需說一句軟話,我就當那件事過了。往後你還做你的好主子,我還當我的好奴才,咱們好像從前一樣…”

“還像從前一樣讓你變著法子從我白府摳錢又看不起我白府嗎?”

花兒被白棲嶺說得一愣,聲音就和緩下來,但還是嘴硬:“你和白府惡名在外,我說的也只是實情…”

她話音剛落,白棲嶺就擡腿就走,她哎哎一聲叫住他:“不許走!話還沒說完!”

白棲嶺揪住她衣領子把她按到窗墻,“乓”一聲,趕來的獬鷹他們嚇一跳。

“你離我遠點。聽見了嗎?從前願意陪你玩,是看你好玩我當逗悶子,眼下我要事多,沒空理你。你自己如何蹦噠是你的事,別往白府蹦噠、別往我眼前蹦噠!你缺銀子想從白府弄錢,弄去!我白棲嶺不差那仨瓜倆棗,權當打發要飯的。但你這個人,該幹嘛去幹嘛去!聽清了嗎?別惹我,我再說最後一次。”

白棲嶺大聲命令獬鷹:“下次她再近我身,我先打你的板子!”

花兒嘴上沒占得先機,心裏十分委屈,替白棲嶺擋哪一下的手臂又隱隱作痛,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來。

獬鷹也沒辦過這等差,跑去找白棲嶺,白棲嶺卻說:“她哭無非是想要銀子,覺得替我擋那一下有功。給她一吊錢。”

“這…”獬鷹隱約覺得此事並非如此簡單,銀子大概也解決不了所有問題,然而他也沒經過這等事,也想不出好法子來。拿了一吊錢去找花兒,順道說了幾句貼心話:“二爺說你救人有功,賞的。”

那一吊錢那樣沉,拿在手中卻並不愉快。臉上還掛著淚珠呢,但故意咧嘴笑了:“多謝二爺。”當真抱著那銀子走了。

她有心不要那一吊錢,要了好像她是為銀子才救白棲嶺,可她又不想跟銀子過不去,忍饑挨餓的時候別說一吊錢,就是一文錢都能救條命。

獬鷹去復命的時候把花兒笑逐顏開的事說了,還拍了白棲嶺馬屁:“二爺果然料事如神。”

“不如說她眼中只有銀子。她料想到不會白救我,我定會給她銀子。”

“她救霍言山的時候沒想著要銀子。”獬鷹道。

“因為她不討厭霍言山。”

白棲嶺自知在花兒心中他是什麽貨色,若不是為這點銀子她犯不著與他周旋。他給她一吊錢也是為兩不相欠,她拿了,他心裏又堵上了。總之他看著臉色不好,獬鷹不敢招惹他。

夜裏花兒和阿虺回來,阿婆已經睡下。她起身藏那一吊銀錢,無論放在哪都覺著會丟。阿婆聽到她折騰就睜開眼,被那一吊錢嚇壞了。花兒忙安撫她,說那錢是正途來的,自己給白二爺送信救了他一命,二爺賞的。

她不敢說自己胳膊受傷的事,把錢藏好後借口去院子裏透氣,去樹下給自己揉胳膊。腫得不輕,揉的時候很痛。她強忍著沒發出聲音,任汗水滴答落下。外頭風吹一陣,她聞到不知哪裏來的花香,於是順著香氣走出去。

那香氣始終不遠不近地飄著,她就那麽跟著,最終跟到了飛奴家門前。飛奴的家裏沒有旁人了,那個院子打年前他走就空著,花兒和銜蟬大衛空就來打掃,前一日剛給他院裏的樹砍了雜枝。

那樹上不知何時綁了一個袋子,花兒上前去拿,看到裏頭是一個玉鐲子。花兒四下看,又屋前屋後地找,但都沒有人影。

她輕聲說道:“飛奴哥哥,不知你遇到了什麽難事?如若是你,大可放心現身,花兒不會與任何人說。你若連我都不信,那這世上你不必信任何人了。”

“我不問你在山上可好?也不問你往後有什麽打算,你只要往我面前站一站,讓我知曉你身體康健,就夠了。”

她說完坐在那等了會兒,來了一陣風,吹落幾片葉,就再沒了動靜。花兒想起他們年幼之時,飛奴也好玩捉迷藏。他藏起來就再不會現身,任由你喊啊、哭啊、認輸啊,都是藏夠了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