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燕琢城之春(五)(第2/4頁)

“看什麽看!”哼哈二將往前頭一橫,手中的刀抽出半韌來,很是嚇人。花兒忍不住撇嘴,小聲嘀咕:“好大的威風!”

白棲嶺擡腿踢了她一腳,他沒用力,她卻在地上踉蹌兩下,最後倒在地上,怎麽都不肯起來。白棲嶺拂袖而去,獨留花兒在那裏哀嚎。

至夜裏,有人來找花兒,那人花兒見過,是孫老爺的跟班,在碼頭上踢了她一腳那個。那人先是與她攀談一番,見她很是苦惱,就奉勸她不如棄暗投明。棄白府的暗,投孫府的明。緊接著又拿出一吊錢來給花兒,要她拿去花。這錢花兒不敢輕易接,那人卻說:孫老爺賞的。

“可無功不受祿啊!”花兒戰戰兢兢,向後瑟縮而去,一個賤命的奴才相被她演得實在好。直至那人掏出一個白色紙包來交給她,她才假裝放下心來。

那孫府早就盯上了她和阿虺,白府的圍墻之高、府內人訓練有素,饒是高手進門也要自損八百。她與阿虺,不過是柳條巷裏的兩條賤命,為錢賣命討生活。花兒在白棲嶺面前失勢,人前遭打罵不敢還口,這麽個人,可以是白二爺面前的狗腿子,也可以是反手紮向他的刀。

那毒藥,由花兒給到阿虺,讓他神不知鬼不覺下到藥裏,在三月三白棲嶺生辰這一日,送他歸西。

花兒揣著那一吊錢,她心知此刻以後就被人盯死了,乖乖把藥給到阿虺,又數出一半銀錢給他,算是將自己那一件事做了。

三月三一早,白府熱鬧起來。白棲嶺不準備大操大辦,然城中富賈的賀禮仍接踵而至。白棲嶺不得不在飯莊擺席,那些花兒從未見過的珍饈被端上了席面。她去外頭采買,特意去跟孫府的小廝碰頭,告訴他藥又被她拿了回來,今日不如就下在飯莊的菜裏頭,幫孫老爺一起結果了燕琢城這幫人。

孫府的人震驚她是狠角色,她卻狡詐一笑:“不過是混口飯吃。”

被砍了家夥的孫老爺並未露面,說書先生開始說書,這一日說的是一十六載前,朝廷天兵谷家軍智襲韃靼。那谷家軍一日千裏,待韃靼反應過來,已被甕中捉鱉。花兒最愛聽這一段,那谷大將軍威名已立在她心間,這一次仍舊聽癡了。

賬房先生要她將那道醉蟹端上去,她麻利去了,頃刻間席面上都有一道蟹,白棲嶺提杯後開席,觥籌交錯,小杯換大杯,大杯換白瓷碗,一壇又一壇好酒空了。

飯莊外頭的碼頭上天色漸暗,殘陽如血,映紅半邊天,花兒想起除夕那一夜驚魂,再看向白棲嶺。獬鷹說白二爺生辰這一日會殺人祭天,喝紅了臉的白棲嶺正與人談笑。

第一個趴在桌上的是布坊的掌櫃,別人都以為他喝多了,接著又有別人倒下。白棲嶺也趴在了桌上。

花兒看到外頭經過的人突然脫下衣裳,露出腰間的大刀,轉瞬間就沖了進來。她跟其余人嚇得鉆進桌下,聽到長刀刺進身體的聲音。而白棲嶺仍舊躺著沒有動靜。獬鷹他們不知去了哪裏,這飯莊快要變成墳場。

花兒不知他又唱哪出,用力拽他褲腿,但他一動不動。她聽到有人跑向白棲嶺,在她都未意識到以前,她已抽出白棲嶺給她的那把短刀,猛地紮向來人的腳。

那人吃痛彎身,看到桌下的她,大刀舉起,向前一刺就會到她心口。白棲嶺突然擡腿踢到那人心口,手臂伸向桌底將她拉出去。

官兵魚貫而入,兩方打了起來,他帶著她向外走,混亂之間有人攔住他們去路,他去砍殺,而她為了幫他,手臂生挨了一拳。疼得悶哼一聲,他的手就蓋了上去。

花兒不知這是怎麽回事,為何官兵來了,為何那些人真的躺著不動,她意識到這一次又像從前一樣,白棲嶺又在騙她,孫府的人亦在騙她。

當他們逃出去,一匹馬已經在外頭,白棲嶺將她丟到馬上,自己亦翻身上去,二人消失在暮色裏。馬在燕琢城裏疾馳,轉眼間就到了孫府那條街。那個叫鈴鐺的丫頭在巷口一晃而過,緊接著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白棲嶺將她帶下馬,扯著她向前走。花兒問他做什麽,他一言不發,直至走到孫府門前,用腳一踢,虛掩的門就敞開了,院裏躺了一地的人,血流成河。

花兒捂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白棲嶺,盡管她與他一起經歷那許多生死,盡管知曉他本就心狠手辣,盡管…盡管…她仍不肯相信他會滅人滿門。

白棲嶺看著她的神情,問道:“怕我嗎?”

花兒欲推開他,卻被他狠狠攥住肩膀:“你說得對,我白棲嶺就是那十惡不赦之人,別人欲加害我,就要十倍奉還。我就算只有一口氣,也要把刀捅進那人心口裏。”

察覺到花兒在抖,就笑了:“你睜大眼睛看好了,你不進白府是對的!我在你心中就是如此醜惡。你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事是我做下的,而不是覺得我白棲嶺還人性尚存。這就是為什麽我跟你,永遠都不會是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