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光與暗(第4/7頁)

“……您要寫不出來我可以替您寫,您要是怕了我可以替您去死。”

說完他便要伸手去摘尼揚手中的紙筆,卻又被後者給搶開了。

“你別淌這渾水!”尼揚訓斥了一句又對著那空無一字的紙思量起來。

菲奧多並不服氣直視著他的眼睛。

“那是您的學生,您教我們要端正做人,可您為什麽不支持他們。”

尼揚擱下紙筆,費力地挪著身子,轉過來面向自己的學生。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們想打倒拉西,想過打倒了他之後的事情沒有。”

菲奧多毫不猶豫道。

“當然想過,我們會建立代表會,然後像巨石城的幸存者們一樣建立我們的根本法。”

看著他挺直胸膛的小夥子,尼揚笑出了聲來,沒忍住又是一陣咳嗽。

“靠你們?就憑你們這些還要向父母伸手要學費的孩子,去給那些海外歸來的勞工們發薪水?”

菲奧多臉色辣紅,不知道老師為什麽要提起那些海外歸來的勞工,只知道那眼神是不相信他們能辦成事的。

“你莫瞧不起我們!”

尼揚搖了搖頭,輕輕地喘息著。

“我沒有瞧不起你們,我深愛著你們每一個人,所以我素來是不贊成在課堂裏搞政z的,我們應該把更接近本質的真理交給孩子,而這也是我和卡巴哈爵士最大的分歧……咳咳,他說治病得用猛藥,矯枉必須過正,但我說照他那麽搞,再來一千所大學也得變成一千根柱子,把我們所有人都釘死在上面。”

一個人如果只從書本上獲取知識,就難免會用意識形狀來看待客觀的問題。

而這一定會掉進盲人摸象的陷阱。

阿布賽克只是個碼頭工,他不懂那麽多大道理,但卻有著豐富的江湖經驗,和三教九流的群體都能搞好關系,並且知道他們想要什麽。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制衡住好色的杜瓦塔,貪財的沙魯克,以及愛好藝術品以及結交文人雅士的尼格利……

也正是因此,軍團打過來的時候只跑了個沙魯克,而不是三個蠢才全跑了,就留下一群各懷鬼胎的蠢蛋等著被逐個擊破。

那就算聯盟把都城搬到天都也沒用,什麽“屠夫”、“叢林之鼠”、“鐵將”都只能抱頭鼠竄地跑,頂多誰聰明跑得快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沒有思想”的庸才,卻偏偏是卡巴哈爵士那樣的知識分子最瞧不起的。哪怕阿布賽克把他從亞努什的刀下硬拽了出來,他們也會打心眼裏認為這群沒有指導綱領的土匪能贏只是僥幸罷了。

卡巴哈爵士從來沒這麽和他說過,但尼揚很清楚他就是這麽想的。

他們自詡是激進派認為所有人只要聽他們的就能好起來,結果變成了自我幻想中的理想主義者,以及多數人眼中的瘋子。

他們一定會想,“大不了讓聯盟向他們想象中的敵人發動進攻”,“只要敵人一犯錯一切都會好起來”,“敵人的失誤一定是必然的,因為他們是錯誤的”。

這種幼稚的想法和理想主義者有著本質上的不同的。

就好像實用主義者哪怕與虛無主義者再怎麽像近親,也終究不是虛無主義者。

這種瘋子最後只有兩個下場,要麽被一名徹頭徹尾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當槍使,要麽就是在僥幸的成功之後燃燒自己以及所有追隨者,完成那自我感動的殉道。

恍惚中他想到自己該寫什麽了,抓起了擱在紙上的筆,結果那筆卻掉在了地上,和幾片紅的像土一樣的血塊一起。

“老師!”

菲奧多驚呼了一聲,將栽倒在車裏的尼揚一把拖了起來,卻看那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發生什麽事?”聽到後面動靜的司機猛的回過頭來,看到尼揚的狀況頓時臉色刷白,“先生!你這是怎麽了——”

“別管什麽了!快開車!”

被那血的顏色刺激的,菲奧多的大腦一片空白,不顧一切地騰出手揪住了那司機的衣領,沖著他大吼大叫。

那司機倒是沒有被血嚇到,以前給月族抵抗軍的領導開車的他也算半個士兵了,可剛想踩油門卻看向了前面人山人海的車潮。

馬車、牛車混雜在路上……

那都是從前線往東遷徙的流民們。

婆羅國第3萬人隊正在向塔桑河西岸挺進,那可是傳聞神出鬼沒的“叢林之鼠”!整場戰爭當之無愧的軍神!

而現在這家夥將槍口對準了他們……

內戰要來了!

“快想想辦法啊!對了,要不從這土路外面開過去!”

菲奧多大吼大叫著,臉上寫滿了絕望,卻沒想這土路好歹還是路,開到了越野的地上,只怕顛不了兩公裏他們這車就得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