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救贖!

蟄伏在洞穴中的毒蛇終於熬過了寒冬,就像那蟄伏在羅威爾胸口的血色之芽。

也許月王並沒有想過禍害自己的子孫,甚至也想過由歷史來清算自己的那一天……就像那年冰天雪地、幡然醒悟將槍口對準羅威爾的無名小卒一樣。

然而當他們面對那本厚重的史詩,卻都無一例外的心軟了。

無論是帝王將相,還是無名小卒和名不見經傳的專家,誰不想為故事的結尾留一段真善美的童話?

也為自己搏個好名聲。

然而一旦心軟——

一切都晚了。

“砰!“

驟然響起的槍聲讓猛獁城喜慶的節日氛圍染上了一絲悲涼和肅殺。

熱血未泯的小夥子們再一次義無返顧地沖在了前面,就像他們的老師在課堂上教過他們的那樣,無論面對巫陀還是拉西都一視同仁地挺直了脊梁。

人們包圍了市政廳,討要一個說法。

他們的訴求其實無可指摘,甚至都沒有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比如將拉西送上法庭審判。

然而即便要求是如此的溫和,對於猛獁國而言依舊是致命的。

沒辦法,責任太集中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家夥不勝枚舉,就像串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這注定猛獁國在這洶湧的浪潮面前不可能退讓一步,哪怕讓出小小的一步都是懸崖。

同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南海聯盟,大不了把李明輝罷免便是。

然而這裏是猛獁國。

拉西一旦下課,首先被清算的就是沖鋒隊,最後便是其黨羽……

那將不是幾人稱王稱帝的問題,而是散落的沙子還得再掰碎成幾顆,滾滾人頭得在塔桑河上再築起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壩!

甚至都不用拉西發話,駐紮城中的軍隊已經率先出擊。

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讓人群沖進市政廳,並不惜一切代價。

那些孩子們都太年輕了,還沒有學會委婉的表達自己的訴求,而猛獁國當局也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學會處理輿情事件的技巧。

士兵向天空鳴槍示警,卻沒有一個人讓步,接著很快有人倒下,再然後縱使他們有再多的理由也說不清楚了。

看到癱坐在地上的孩子們,從海外務工回來的父親們也憤怒了,最終讓這場沖突釀成了更大的風波,差點兒波及了教區的銀月女神教堂。

整個事件中沒有對錯。

只有代價。

而當所有人都恍然意識到的時候,即便是不吃土的人也猛然瞧見,自己的腳跟已經沒在了那寸紅土——那血一樣刺眼的歷史裏。

就如無數個肯特期待的那樣,巨石城的奇跡並沒有在猛獁城發生。

看著從後方同時寄來的電報和報紙,正在前線與南方軍團殘部廝殺的拉西已經不是鼻子氣歪,而是氣的全身發顫。

“一派胡言!老子……草!媽的!”

他猛然間發現,自己有理都說不清了。

那水壩確實是他炸的不假,但最後沖潰了整個下遊的村子也是他沒想到的,而且後來他也盡可能地去彌補那些人了。

這件事情若是在當時承認倒也罷了,那時候所有人都在草菅人命,甚至就連“帝國戰神”阿賴揚也在大開殺戒,一群半夢半醒的人們又能做什麽呢?

說不準還會覺得他坦蕩,是個真小人。

而後來只要他“浪子回頭”,還一個新水壩上去……就像他已經做了的那樣,所有人都會稱贊他是個敢做敢當的好漢。

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他的敵人替他把這事捅了出去,而且是添油加醋的捅,用最無恥的辦法——從結果推導原因,甚至連“海外務工”這種後來的主意,都成了洪水漫灌下的一盤大棋。

此刻的他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有著鋒利的牙齒和利爪,卻不知道該對誰下嘴。

這也是難免的。

他所擅長的東西是阿布賽克不擅長的,而阿布賽克擅長的自然也是他不會的。

看著氣瘋了的元帥兼統領,軍帳內的參謀勸道。

“戰爭尚未結束,不能讓這些人胡搞,總之先戒嚴吧!還有海外勞工暫緩回家。”

頓了頓,他又說道。

“另外,對方登報,我們也登報澄清!”

這是權宜之計。

不過既然已經中了一槍,總得先把傷口包紮起來,然後再做別的。

然而可惜,這位參謀終究是年輕了,一旦這麽做了就陷入了造謠和辟謠的螺旋……更別說他們的屁股本來就不幹凈。

哪怕炸大壩是沖鋒隊的機密,只有沙瓦等一眾高層知道,但看到拉西的反應,一眾軍官們心裏也都基本上有數了。

那報紙上的真相即便是兌了水,十句假話裏也有一句是真的跑不了。

其實最高效的辦法是冷處理,先把那些宵小之徒的嘴捂住,再放一個更誇張的消息轉移視線,等所有人都忘了最初的矛盾是什麽之後,再一點點地塑造正確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