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燃燒的風帆

夜色逐漸降臨在了南部海域,並漸漸的深沉,而此刻遙遠的西帆港才剛剛迎來黃昏,那炙熱的火紅色仿佛要將海水烤幹。

臨近赤道的地方可不存在冬季這一說,瞅著那毒辣的太陽正要沉入大海,碼頭上的勞工們總算是松了口氣。

這太陽可算是落下了!

前些日子忙過之後,碼頭空蕩了好幾天,一艘船都沒有。

大家都沒活幹,也總算體會了一把什麽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果西帆港真破了產,大家都得把自己賣回貴族的種植園裏。

雖然婆羅行省有一點好,吃土就能活著,但人不可能一直吃土。

吃那東西一點肉都長不了,而且越吃越沒力氣,越沒力氣越幹不了活,惡性循環到最後只能一家人都埋進土裏。

一個星期吃那麽兩三天是安全的,三四天也是可以接受的,但連著吃上五六天就有些麻煩了。除非是饑荒的時候,否則沒人會這麽吃。

好在最近航運又恢復了一些,原本閑了許久的人們又有了活幹。

想到納吉大人漲工錢的承諾,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氣。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甚至於有些“淳樸”。

東家給了錢,他們總不能讓人吃虧,比那些磨洋工的奴隸幹的還慢。

不過——

也不是所有人都討到了好處。

譬如前些日子擡著奧裏薩的屍體為他的家人出頭的家夥。

再比如那些嚷嚷著要把工錢漲到一天十枚第納爾的家夥。

這些人全都無一例外的被穿了小鞋,進了納吉大人的小本本上。

先是勞工登記處,原則上只給老實的勞工介紹工作,而那些不聽話的刺頭能不介紹就不介紹,或者只給安排工錢最低的活兒。

想回碼頭是不可能的。

至於去鋼鐵廠和水泥廠,那也是天方夜譚。

畢竟這但凡能賺錢的產業,背後的股東其實都是一類人。

要麽是威蘭特人,要麽是帝國的貴族。

在利益的勾聯之下,這些人是無比團結的。

而那些被列入黑名單的自由民,要麽在家裏等著通知,要麽就去幹一些清理糞水,或者其他打掃衛生的活兒。

而他們空出來的位置,則慢慢地由其他晉升自由民的奴隸替代。

反正婆羅行省有的是奴隸。

這就像一套新陳代謝機制一樣,形成了完美的閉環。

在這一點上,西帆港其實和以前的金加侖港很像。

這些邊角料的活兒一般是奴隸在做,畢竟不用擔心他們磨洋工。

但自由民的話,如果僅僅幹這些活兒,是不可能養活一家人的。

一些人試圖去找那些得了好處的勞工們幫忙,想拉著他們為了爭取共同的利益再團結一次,再來一次非暴力不合作的罷工,然而卻被後者當成洪水猛獸一樣躲著。

他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天八枚第納爾已經足夠他們生活,他們要的本來也不多。

至於那些被扔下的家夥……

要怪就怪他們自己不老實吧。

況且這幫挑糞水、掃大街、甚至沒活兒幹的家夥也不能算是“自己人”。

一天就賺兩枚第納爾的家夥也敢嚷嚷是自己的同胞?

僭越了吧!

其實一開始,他們拒絕的時候也是不好意思的。

畢竟他們其實心裏門清,自己手上的第納爾是怎麽來的。

但後來有消息說,這幫帶頭鬧事兒的家夥都是銀月教派的人,當初被打傷的時候,不少人都是在銀月教堂那兒受的包紮。

緊接著又有傳言,梅爾吉奧牧師同情月族人。

月族人!

那可是帝國的心頭之患!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明了”了起來,那些鬧事的刺頭是月匪們的指使,甚至於收了拉西的錢,而對這些人的排擠也立刻名正言順了起來。

從受萬人敬仰的英雄變成了萬人唾棄的狗熊,額頭上纏著繃帶的伊舍爾一臉苦悶的坐在教堂裏。

這是他唯一能獲得片刻寧靜的地方。

納吉的長棍隊暫時還不敢招惹這裏,也許是在等待機會,也許是在向老爺請示。而那些朝著銀月教派教徽吐口水的家夥因為怕被誤認為月匪,也不敢靠近這兒。

十天前正是他擡著奧裏薩的屍體和納吉對峙。

當時的他只是熱血上頭,而且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於是才勇敢的站了出來。

他根本就沒見過拉西,想想也不可能見過,畢竟那個惡鬼離這兒足足有數千公裏,更別說前線還有戰無不勝的戰神阿賴揚將軍和那家夥廝打。

然而那些人卻篤定他在某天夜裏和拉西見過一面,而且信誓旦旦的稱他和那個家夥促膝長談了好幾個鐘頭。

額頭上的疤痕還在隱隱作痛,似乎是發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