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天下關系下的法家!!!(第2/3頁)

“只有規律,沒有意志。”

“這也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由來。”

“然受限於時勢,道家只是對天的存在進行了懷疑,但對天意的消解並不徹底。”

“即便如此。”

“依舊是諸子百家最耀眼的存在。”

“甚至於也是諸子百家爭鳴下最奪目的成果。”

“因為天被降格了。”

“既失去了人格,也不再至高無上。”

“而這也是我推崇道家的原因,在我看來,老子對當世的最大發明非是《德道經》,而是取消了殷周以來的人格神的天之至上權威。”

“也是從老子開始。”

“世人開始淡化了人對天的敬畏,消解著公義的約束力,鬼神之事也漸漸轉向占問兇吉、包庇罪過等方面,然正因為此,墨家沒落已成定局。”

“孔子雖承了這股新思潮,然儒家本就以維護西周傳統文化為己任,加之儒生一向積極的奔走於列國之間,學幹祿之術,最終不免與時沉浮。”

“所以儒家是敬畏而不流於迷信。”

“在春秋戰國這幾百年間,天人關系受到越來越多士人懷疑和否定,沿著這個理路發展下去,離只重人事而不關心天命,其實並不太遠了。”

“戰國末,荀子便首當其沖,道出了天人之分,向災異論提出了挑戰。”

“只不過這種思想,並不為儒家其他學派接受,因而荀子也是遭到了儒家排擠,最終更是三進三出稷下學宮,然無論如何,在一位位先賢的懷疑下,天的權威一步步下降,對人倫道德的約束力更是每況愈下,只是這種風潮,隨著天下一統就戛然而止了。”

“荀子之徒並未執著於學術,而是都開始執著於仕途。”

“荀子在這方面的進步,並沒有得到更進一步的伸展,更沒有隨之影響天下,等到荀子逝去後,其他儒家學派重新掌握了主導,原本漸漸為天下拋棄的傳統祭祀,便再度興盛了起來。”

“甚至在天下已有了神道設教的觀念。”

嵇恒並未在‘神道設教’上多說,繼續侃侃而談道:“從荀子開始,儒家內部已生出了裂隙,這是天人關系論內在的矛盾,最終以荀子被儒家除名而告終,在被其他儒士多次反對後,荀子索性拋棄了儒家自來傳承的天人相關論。”

“不再試圖通過天約束人君。”

“他主張性惡。”

“而且荀子將政治的善惡,完全寄托於君主的自律上,這樣的傾向再進一步……”

“便是只重人事,不關心天命。”

“而這就是法家!!!”

扶蘇正襟危坐。

當聽完嵇恒所有的講解,尤其是兜兜轉轉落到法家時,他不禁感覺毛骨悚然。

這是一種全新的角度。

以儒墨道三家為視角,以天人關系為落腳,最終將這次的廷議本質,一五一十的講開了,尤其是說到這就是法家時,扶蘇只感全身戰栗,一股涼意從腳底湧上脊椎。

冷的讓人發顫。

“這就是先生眼中的法家嗎。”扶蘇蒼白著臉,顫顫巍巍道。

嵇恒搖頭。

他平靜道:“這不是我眼中的法家,而是天人關系下的法家,法家是從儒家出來的,儒家本就是一個中庸的存在,因而自會遭到墨家跟道家攻訐,在道墨兩家昌盛時,便有了激進儒家的存在,從而就有了法家的存在。”

“不過無論是李悝、吳起、慎到、申不害,他們身上其實一直有儒家的影子,並沒有真的脫離儒家天人關系的影響,真正出現脫離的是商鞅。”

“只不過商鞅的出現,有點超出時局了。”

“除此之外。”

“便只有一個韓非子。”

“韓非子為荀子高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荀子為儒家大家,只是因為為天下儒士嫌棄,才有了拋棄天人相關論的做法,但真正論下來,荀子依舊是敬畏天命的,也只是在儒家的天命觀上做了引領革新。”

“只是並未做的那麽徹底。”

“所以相較於稱荀子為法家,我更願意稱其為法儒。”

“這或許也是秦的宿命。”

“秦因商鞅這一個越時代出現的‘儒法’強大起來,也因最接近法家存在的荀子高徒,最終得以一統天下。”嵇恒張了張嘴,並沒有將心中想說的道出。

‘也因李斯這一‘法儒’而覆滅!’

嵇恒搖搖頭。

他沉聲道:“而這或許便已注定大秦只能走法這一條道路。”

“而今天下舊風潮再起,各種野祀淫祭層出不窮,災異說、天人感應甚囂塵上,然這些注定跟秦要走的路背道而馳。”

“所以這未嘗不是又一場戰爭。”

“只不過這是一場沒有硝煙,沒有正面廝殺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