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若他想強求呢?”

三日後,顏府。

不知為何,今日的金烏特別暴躁,天還沒亮就蹦到床上撒了一通歡,成功把顏喻鬧醒後,又大搖大擺跑出了院子。

對此,顏喻頗為無奈。

早早起了床卻無事可做,顏喻就陪著金烏來到後院的池塘邊。

水裏火紅的錦鯉自由自在地遊來遊去,金烏在跑到岸邊盯著,眼睛瞪得滴溜圓,都快掉到池塘裏面去了。

容遲是和送魚食的下人一起來的,他先是稍顯嫌棄地打量了眼體型快趕上尋常貓兩倍的金烏,隨後才慢悠悠走到顏喻身邊。

“你怎麽來了?”顏喻疑惑地問。

“我不僅被林痕發現了身份,就連老窩就被他翻出來了,”容遲攤開手無奈道,“既然都攤牌了,那也沒什麽可藏著的必要了。”

顏喻點點頭,往橋下撒了點魚食,看一群魚爭先恐後地擺著尾巴聚集過來,搶食吃。

“他可有威脅你?”顏喻問。

“這倒沒有,”容遲搖頭,“不過他問了我你中毒的事,我實話交代了。”

容遲說著,就見顏喻手一抖,半把灰色的魚食就這樣全灑進了水裏。

魚食又多又集中,魚群瘋了似的往中間擠,翻湧著塞在一起,看著讓人不適。

容遲嘆了口氣,對顏喻道:“喂魚多無聊,我陪你走一走吧。”

顏喻收回發愣的視線,轉身,他頓了好久,才慢慢道:“我沒對他說過我時日無多的事。”

容遲點頭:“猜到了,我也沒說,只是他知道了,看那篤定的樣子,不像是猜的。”

顏喻蜷了蜷手心,沒說話。

容遲在往前院走,路線挺明確,顏喻察覺到了,卻沒有提。

他靜靜地跟上去。

已是冬日,太陽高高掛著,卻依舊照不暖周身,看這樣子,似乎離第一場雪不遠了。

還是圍著院墻的裏圍走,鵝卵石依舊硌腳,容遲走在前面,見顏喻沒有跟上,就停下來等。

顏喻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說什麽便說吧。”

容遲一頓,他瞥了眼身側的院墻,道:“聽說,四年前的事,是你錯怪他了。”

“他”是誰,兩人心照不宣。

“不知道,可能吧。”顏喻說。

容遲想了想,又道:“說實話,依我看,林痕是不太可能背叛你的。”

說著,他想到了什麽,又說:“你還記得那個我和他都在的春節嗎,除夕那晚你沒回來,他第一次見我,就對我有特別大的敵意,我剛開始還想不通他脾氣怎麽那麽沖,後來經過憑欄閣一事,我才想明白,他其實是嫌我給你找男寵了。”

顏喻不點頭也不應聲。

容遲嘆了口氣,轉身背對顏喻,繼續往前走,問:“你可有想過,若真是冤枉他了要怎麽辦嗎?”

顏喻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走著,直到來到一枯樹前。

是那天金烏出現的那棵。

他停下:“往事不可追,錯錯對對都沒什麽意思,我可以道歉,可以賠罪,但也僅限於此,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強求不得,我也不欲強求。”

“若他想強求呢?”容遲追問。

小道中央有一截枯枝,孤零零地躺在地面,或許是今早下人偷懶,沒有及時清掃。

顏喻上前一步,沒什麽表情地將其踩斷。

“哢吧”一聲脆響,在連呼吸都很輕的當下,實在是突兀至極。

顏喻腳挪回去,他低頭,看斷成兩截的枯枝,無情道:“斷了就是斷了,和這枯枝一樣,沒有經絡相接,也不是藕斷絲連,無論誰強求,如何強求,它都變不回從前的模樣。”

容遲沉默下來,許久後長長嘆了口氣:“我明白了,希望他也能明白吧。”

顏喻擡頭望高聳的樹木,黑壓壓的枝椏盤根錯節,這一枝連著那一根,那一根又碰著另一頭。

理不清的,還是從根上砍斷為好。

顏喻說:“但願吧。”

這一次,過了好久,他才又開口,道:“我累了,回去吧。”

容遲看他身形有些不穩,走上去扶他,卻被他擺擺手,拒絕了。

兩人拖著步伐往裏走,一步一步,沉重如灌了鉛,等徹底遠離那條小徑,容遲才苦笑一聲:“你都猜到了?”

顏喻覺得有些冷,他把手縮進衣袖裏,苦澀道:“我都不知道,他選在那,到底是想還是不想讓我猜到他在。”

“大概是想的吧,有些話當面說太殘忍了。”容遲回。

“或許吧。”

兩人繼續往前走,容遲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哈,我發現我們倆人的感情之路都特別坎坷,我與那人早早鬧掰,分離十年不知對方生死;你呢,這重逢來的,還不如一開始就此生徹底不復相見呢。”

顏喻轉過身看他,面露疑惑:“感情之路?”

四字咬在舌尖,好陌生。

容遲點頭:“顏喻,你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