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真面目

“所以……你去死吧,好嗎?”

這句話輕飄飄落下,卻如重錘一樣敲打在心頭,砸得人不知所措。

黑暗裏,費兆興嘴唇細微顫抖著,震驚中帶著傷心,表面卻盡可能保持冷靜。

“我已經放出消息說我要去參加追悼會,殯儀館那邊也有人在等著,你把我關在這沒用,很快就會被人發現。”

“這個就不勞父親操心了。”

費惕從自己的芯片裏,調出一段保存下來的監控視頻,畫面內容赫然是先前發生在殯儀館門口那一幕。

他將視頻在費兆興跟前播放了一遍,悠聲說:“科謨首領費兆興,於新代154年12月28日上午10時,前往殯儀館為副首領吊唁,中午十二點,殯儀館無故失火,首領不幸葬身於火海中,遺體面目全非難以辨認,不治身亡,享年四十九歲。”

一番低語結束,費兆興掙紮著想要起身,臉上的震驚全然變為了怒不可遏。

“逆子!”他吼道,“喪盡天良的逆子!”

費惕關掉視頻,心平氣和說:“父親不必這樣動怒,到時我會借著殯儀館失火的事,問責副首領一家,不會讓您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去的,您好歹是科謨首領,更是費家一家之主,到時我會將您風光大葬,讓科謨所有子民紀念您曾經輝煌的過往。”

費兆興失了風度,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沒資格叫我父親,畜生!白眼狼!”

“想罵就罵吧,您也沒多少時間可以罵了。”費惕雲淡風輕,完全不將耳邊的痛斥當回事,“我知道,您一直將我當成外人,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但無論如何,我姓費,咱們永遠是名義上的父子。您不讓我喊父親,我也已經喊了這麽多年,習慣改不了,還請您多擔待擔待,最後將就一下。”

費兆興向來接受的是高等教育,來往接觸的人群也都是知節懂禮,太粗俗的言語講不出口,只能幾句話翻來覆去地罵,罵得口幹舌燥,心累身也累。

他停下來,重重喘了幾口氣,冷笑著反駁:“原來你還記得你姓費?可惜費家養了你這麽多年,卻教出了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養不熟的東西。”

費惕明知故問:“父親說這話什麽意思?”

費兆興說:“你真以為我猜不到你這麽大費周章,就是想給安向那老東西脫罪平反嗎?剛才路上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吧,還有前段時間的槍襲案,也是你指使人幹的。費惕,我早就告誡過你,安家絕不是一個好的助力,你和他們勾結,最終反噬的就是你自己!”

哪怕被當面拆穿,費惕猶是表現得滿不在乎。

“安家不是好的助力,但至少他們會盡全力幫我,”他說,“而你呢費兆興,我的好父親,你有一天是瞧得起我的嗎?在你眼裏,我不過就是費慎那個廢物的墊腳石而已,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為他免費鋪路。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樣子吧,我喊了你這麽多年父親,你為我做過什麽嗎?又有什麽立場來訓斥我?”

費兆興搖頭,臉上痛心與驚訝的表情交加。

“你錯了,大錯特錯!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這樣,你以為這個位置真的有那麽好嗎?兒子,收手吧,趁現在一切還來得及,不要因一時沖動,幹出讓自己終生後悔的事!”

一句痛心疾首的“兒子”,換來的是費惕嗤之以鼻的譏笑。

他再次打開剛才的監控視頻,畫面內容換成了其他。

殯儀館裏人頭攢動,烏黑色濃煙滾滾,不斷有大呼小叫的喊聲傳來,看來已經“失火”了。

費惕將虛擬屏固定在一旁,彎腰撿起地上某樣東西,徐徐靠近被迫坐著的費兆興。

“父親,兒子不孝,這輩子沒能為您盡孝道,只有下輩子再還您的養育之恩了。”

他嘴裏機械地說著這些話,將手裏拎著的物品,從正面套上了費兆興的臉。

那是一個面罩,與普通防毒面罩不同,它的氣體罐裏充入的全都是致命濃煙。

費兆興手腳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面罩捂住自己的臉,濃煙瞬間進入口鼻,他劇烈咳嗽,身體被嗆得痙攣起來。

費惕雙手從後方按住他肩膀,目光緊盯豎在前方的虛擬屏,唇邊溢出癡癡的笑。

烏黑濃郁的煙霧如同怪物伸展的觸角,充斥在屏幕各個角落,淩遲般吞噬掉裏面每一張驚恐的人臉。

這些躁動的畫面落在費惕眼裏,成了他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欣賞過的最美風景。

手下掙紮的動靜逐漸減小,費惕俯身,很輕很輕地說:“睡吧父親,我會代替你,接手科謨的一切……”

最後一字入耳,費惕倏地沒了聲音,他忽然蹙起眉,目不轉睛注視虛擬屏幕。

上秒還火光沖天的殯儀館,眨眼的功夫,竟只剩下了幾縷不足為懼的淡淡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