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有些人活著,但已經死了

已經是臘月了,郭勛想著往常的自己。

這種天寒地凍的時節,過去不都是坐在暖和的炭爐邊,喝著熱酒摟著軟軟的美人,旁邊還有人一起吹牛逼嗎?

現在身邊都是些已經個把月沒怎麽洗澡的臭漢子。

“侯爺,就是前面那個小莊子!”

仇鸞伸手指向前方不到兩裏外的一個小村落。說是小村落,其實看得出來面前這一片田地應該都屬於同一個主人。

那小村落的屋舍分布,看著不是尋常村子。

有影影綽綽的寨墻,有高高圓圓的糧倉,也有頗為平整的一塊曬場。

天還沒亮,看不分明。

郭勛挪動腳步,之前剿匪時摔下馬來,右腿擦傷了一大塊,膝蓋也磕得不輕,他現在還沒好透。

他看著前方壓低聲音問道:“這裏離河道有多遠?”

“不到十裏地。”另一個把總回答。

“確實還在這裏?”郭勛惡狠狠地盯著那邊,“要是撲空,那小子沿著運河一晝夜就不知道能跑出多遠,那還怎麽找?”

“不會有錯,消息傳來後,他們一直在這裏沒動過,末將麾下一直盯在這邊。”

郭勛感覺有點古怪:“他傻吧?既然都開始跑了,怎麽跑到這麽容易找到的地方躲著?離河道這麽近……”

他覺得雖然他比壽寧侯聰明不少,但壽寧侯這樣的選擇也著實太傻了一點。

“既然還在,侯爺,怎麽做?”

這就不是他們能做主了。武定侯奉命去“勸”壽寧侯回去,怎麽個勸法?

“……不管如何,先圍它個插翅難飛!老魏,怎麽圍?”

“末將得報已經想過了。侯爺請看,今天來的都是精銳,夜行比之前好多了,眼下還不到寅時。若要十分穩妥,分兩乘步兵子營摸過去堵住西邊北邊,一個時辰足夠。咱們在這裏候上半個多時辰就可以散開慢慢摸過去。等到了那條河邊上就能舉火了,帶來的這一衡起兵從東邊包過去,快得很!”

郭勛很凝重地點頭:“聽你的,快去安排!”

說是插翅難飛,就一定要插翅難飛。之前圍一夥匪賊時,郭勛就是耐不住等人繞到對面去堵,這才走漏了一些,騎馬追時摔了下來。

擡頭看了看月亮,一個時辰嘛,郭勛可以等。

伏在這南面的密林裏,仇鸞小聲問:“郭叔,真要強攻嗎?萬一壽寧侯中了流矢或者畏罪自盡呢?”

郭勛鄙視道:“放心,他舍不得自盡。”

為什麽要強攻?既然都在逃跑了,哪那麽容易勸他?郭勛也懶得勸他。

除了張鶴齡本人,其他人留著幹嘛?帶著還是累贅。

再說了,面對官軍的保衛,張鶴齡還膽敢反抗,這樣“勸”他回去不是功勞更大嗎?

耐心地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等那個老魏過來告訴他差不多了之後,郭勛才試了試自己的腳,然後咬牙說道:“走!”

滿員兩百人影從這片小山林裏摸了出去,沒有一個人開口。

而身後還藏著兩百騎兵。

郭勛只帶來一衡步兵子營共四百人、一衡騎兵子營共兩百人來。

神機營五千中軍捉一個張鶴齡,太誇張了,也容易打草驚蛇。

今天來的都是精銳!

冬夜天亮得晚,已經是快辰時了,但天還是黑的。

郭勛一腳沒踩好,陷到了一團泥裏崴了一下腳:他娘的,這都冬天了,田裏不是該凍上了嗎?

咬牙吸了一口氣,他繼續往前摸。

回去之後慘點也好,雖然這趟剿匪剿得很好笑,但他郭勛畢竟是一直跟著在登台演出。

到了離莊子不到三百步的小河邊,郭勛下令道:“先過橋,看到那邊有人喊,燈火開始晃了再舉火!”

於是他們就這麽依次地過了那座小橋,又重新散開慢慢逼近。

兩百步,一百步,莊子裏面還是靜悄悄的。

郭勛臉色一變:“不好!說不定有密道早就跑了!舉火,沖!”

不然怎麽能連個放哨的都沒有呢?

頃刻間,這小莊子的南面亮起十多個火把,郭勛他們身後也隱隱傳來了馬蹄聲。

百步距離一頓奔跑,郭勛覺得自己的傷口必定又裂開了。

然而火光加上腳步,莊子裏依舊沒有動靜,就像沒有人一樣。

“侯爺,您在這坐鎮提防陷阱,末將攻進去!”

聽得出來西邊和北邊也有動靜了,見到了這邊的火光,那邊必定也都加快了腳步。

這數百大漢氣勢洶洶地圍過來,但莊裏毫無抵抗不說,還毫無動靜,郭勛只覺得中計了!

難道這裏真有密道?在運河邊上的地底下挖了密道?

“侯爺!侯爺!找到了!”

郭勛一愣,隨後大喜望外邊走邊喊:“沒有埋伏?他的家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