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紅鸞/而今才道當時錯(4)（第2/2頁）

霍庭萱起身執了她的手笑道：“果然是你穿這顏色好看。前些日子，我陪母親選衣料，瞧見這個花樣好看，母親卻說我襯不起這樣的顏色，要留給你才好。當時我還覺得母親偏心，這會兒我可信了，還是母親眼光準些。”

“怎麽說？”

致嬈笑意更甜：“姐姐盡管笑話我，這顏色是俗氣的，要我這個俗人穿起來才好看。不過，回頭你結婚的時候也少不得備兩件這樣的衣裳。”

“夫人，我是怕……”俞世存低聲道，“司令將來投鼠忌器，心軟……”

庭萱方要開口，門外忽然有人說道：“俗人？你們說誰呢？”一邊說，一邊挑了簾子進來，卻是霍仲祺。

陶淑儀淡笑著用眼尾余光掃了他一眼：“你跟我還繞什麽彎子？到底什麽事？”

致嬈的視線同他一碰，便慌忙錯開，不僅面上紅暈更重，連頸子上也泛了一層薄霞。霍庭萱見了，心下既好笑又詫異，一家人原都擔心這樁婚事弟弟應得勉強，致嬈又是要月亮沒人敢給星星的小姐脾氣，萬一兩下相處不好，難以收拾，此時見了這個情形，著實放下心來，口中只道：“我們沒說別人，說我們自己呢。”

俞世存苦笑：“夫人，今晚司令和那位虞四少可是相談甚歡？”

“俗世之中，哪個不是俗人呢？”霍仲祺說著，坐下握了致嬈的手，“我今天得去陸軍部銷假，你要是沒事，回檀園陪母親也好，出去會朋友也好，五點鐘給我辦公室掛個電話，我叫人去接你，晚上我在翡冷翠訂了位子。”

“怎麽？還有你不方便跟他直說的事？”陶淑儀淡然笑問。

致嬈含笑點頭，霍仲祺又同她們閑話了一陣，方辭了出去。致嬈見霍庭萱笑眯眯覷著她不作聲，面上漸漸熱起來：“姐姐，你幹嗎這樣看著我？”

俞世存一邊謙辭“不敢勞動夫人”，一邊跟了出去。

霍庭萱佯嘆了一聲，道：“我在想，你們倆認識這麽多年，成婚也快有一個月了，怎麽還像剛過三朝似的？甜得太厲害了，我得喝口茶。”說著，端起茶盞一本正經地呷了一口。

俞世存道了聲“慚愧”，擡眼間，瞥了一眼陶淑儀身後的婢女。陶淑儀見狀，心領神會，回頭吩咐道：“你送過去吧。”說罷，轉身姍姍而出，對俞世存道：“這邊園子有些繞，我送你出去。”

致嬈卻是被她說中了心事，嗔惱裏猶滲著甜意：“姐姐，你原先那麽正經的一個人，如今總變著法子取笑我。”

陶淑儀見是他，停下腳步，藹然笑道：“世存，昨天新報的社論是你的手筆吧？剛才在酒會上，我還聽見有人打聽是哪位大才子的匿名之作呢！”

婚禮那一晚，她驟然惶恐中的不知所措，驚破了一枕鴛夢。翌日他人前人後言笑自若，她也漸漸放下心來，然而一連數日，他待她雖然百依百順溫柔體貼，卻客套得猶勝從前。她想跟他說她是他的妻子，卻不知道該如何啟齒。直到前日他同她道了晚安要走，她咬牙叫住他，話到嘴邊，眼底先是一潮。

俞世存心事重重地下了樓，迎面正碰上釵環簡靜的戴夫人陶淑儀，身後還跟著個送夜宵的丫頭，他連忙欠身一讓：“夫人。”

霍仲祺回過頭來，含笑看著她：“有事？”致嬈把臉埋在他胸口，聲音也悶著一團委屈：“你是不是……根本一點都不喜歡我？”

“倒難得”，淡寡輕飄的三個字聽在俞世存耳中，卻是砰然一聲錘落鼓面，他松弛了一下神情，剛要開口，戴季晟卻擺手止住了他後面的話：“這件事要妥當，我想一想。”

霍仲祺攬住她，柔聲笑道：“一點還是有的。”致嬈聽著，一腔委屈越發洶湧起來，忍不住在他身上輕輕捶了一下，不防霍仲祺貼在她耳邊悄聲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麽鬧別扭。”

戴季晟沒有看他，雪落平湖般嘆了一聲：“他若不是做戲，倒難得。”

致嬈心頭一怯，臉龐驀地燒起來，耳畔溫熱的氣息愈熾，“黃山谷填過一闕《千秋歲》，你讀過沒有？”霍仲祺柔聲細語，致嬈只是搖頭，面孔剛一別開，耳垂卻被他的唇噙住了，“那我告訴你。”

“說不準”，是因為真正的想法他不願意說，若是這件事被揭出來，最幹凈利落的法子莫過於場面上的皆大歡喜之後，女主角悄然出了“意外”，只是不知道那位虞四少下不下得了手了，他揣摩了一眼戴季晟的神色：“司令是擔心他會對小姐不利？”

她雲騰霧繞地被他抱進內室，臉頰燒得發燙，縱是羞怯到了極點，卻顫巍巍地攀牢在他頸間，直到他把她放在床邊又去摘她的腕子，她才驚覺。她還記得那晚的無心之失，越想補救就越覺得自己笨拙，她去解他外套的紐扣，偏偏手指沒有一根聽她使喚，他了然輕笑：“這麽急？”她更窘，不敢看他，忙不叠地縮回手就想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臉，他卻壓住了她的手，俯身吻落下來，她喘息未定，不及抵擋便由他在唇齒之間盤桓。“耳鬢廝磨”四個字從她腦海裏閃出來，可很快，兩廂廝磨的便不只是耳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