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告別/沒有告別，就是最好的告別(4)（第2/2頁）

“總長。”郭茂蘭敲門進來，臉上頗有些不自在，“邵司令說……”話到嘴邊，看了看顧婉凝，忍不住咽了咽。

他前一次見她是在唐家，月色幽幽的夏夜，他居然就那樣孟浪！他後來想起，總不免懊惱，她會怎麽想他？在她心裏，他早已不知是什麽面目了。可一個念頭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尋隙而出，要是那天，他偏要——偏要帶她走，她會怎麽樣？

“你這都是為了什麽？”他這一問，顧婉凝卻不作聲了。

他這樣想著，忍不住去看她，卻見她臉頰上細細一痕新傷，竟有七八厘米的樣子，他眸光一寒，把手往她腮邊探去：“你臉怎麽了？”

顧婉凝搖了搖頭：“我和她的信，是請歐陽轉的。”虞浩霆苦笑，她就這樣處心積慮？

顧婉凝匆忙側過臉：“沒事，逗他玩兒時不留神，擦了一下。”

沈菁？她真是想得出，他倒把這個人給忘了：“朗逸不知道你跟她有聯系嗎？”

虞浩霆點點頭，有些尷尬地把手縮了回來，一一卻急急咽了嘴裏的東西，辯白道：“是媽媽……不是我……”

顧婉凝又呷了口茶，聲音更輕：“沈菁說，她可以推薦我去學校教英文或者音樂。”

“嗯嗯，不是一一，是媽媽自己不小心。”

虞浩霆怔了怔：“你去崇州幹什麽？”

顧婉凝一邊說一邊把掖在他身上的餐巾收起來，一一還是覺得不對：“不是……”可那一日的情形他怎麽努力也不知道怎麽說清楚，垂著眼睛很是不高興。

顧婉凝仍是低著頭：“崇州。”

虞浩霆見狀，摸了摸他的頭：“怎麽了？”

顧婉凝咬著唇不作聲，一一卻嚇了一跳，呆呆看著虞浩霆，不知道這人怎麽突然就發起脾氣來，虞浩霆知道這孩子是被自己嚇著了，急忙緩了神色，轉過話題：“你究竟是要去哪兒？”

“我沒有動，是媽媽自己……”一一說著，翹起小小一根食指在自己腮邊一劃，他這樣一比，虞浩霆的臉色已變了，顧婉凝連忙倒了杯咖啡給他：“我鬧著玩兒的，就是嚇他們一下。”已經過去的事了，他知不知道都沒什麽關系，她不過是不想讓他擔心，或許他對她有惱怒，有怨懟，有欺瞞——一如她對他，但她仍舊不想看他難過，一如他對她。

他的慍怒都化成了酸楚，那在心底四溢的酸楚又鼓出了滿漲的憤懣：“你再說一遍！”

虞浩霆一口一口啜完杯裏的咖啡，人卻始終是繃緊的，直到擱了杯子才低聲開口：“你住到皬山去吧。沒有人會去擾你的，我保證。其他的事——”他深深吸了口氣，“等朗逸回來，我讓他給你個交代。”

他們今晚原是特意安排了在扶桑留學過的人行動，誰知口音上出了問題，庭院裏槍聲一響，他腦海裏立時就閃出了那年在錦西她中槍之後的蒼白睡顏，他立刻就從車上跳下來，他們要什麽他都答應，真的，就算要他的命他都答應……可是，她居然跟他說“謝謝你”？！

婉凝張了張口想要反駁，正看見緋金的晨光中，虞浩霆輕輕揉了揉眉心，話到唇邊，她說出來的卻只有一句：“今天的蛋撻很好，你嘗嘗。”

出了這樣的事，她要跟他說的居然是“謝謝你”？

虞浩霆依言拿起一枚咬著，瞥見一一眯著眼睛打了個哈欠，憨憨懶懶的樣子讓人看在眼裏，軟在心裏，他從前並不怎麽喜歡小孩子，可是這會兒看著這小人兒卻覺著很有幾分可愛，他的聲調也格外溫軟下來：“你帶這小家夥去睡吧，等他醒了再走。”

顧婉凝啜著茶，心緒慢慢平靜下來。前塵種種，無論當初他對她究竟是什麽打算，這一晚，他肯這樣大費周章地救她出來，便是恩誼……她幾番欲言又止，終於低低說了一句：“謝謝你。”謝謝你？

臥室的門悄聲碰上，虞浩霆慢慢吃了手裏的蛋撻，起身走到窗前，默然推開了半扇窗格。眼前一片天光明澈，雲影掃過重疊鱗次的屋頂，清和的風聲、電車鈴聲、報童煙攤的叫賣聲……在這雲影天光裏飄裊著送上來，不必東南佳氣西北神州，這樣的安寧深穩，便是最真切的一代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