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感官剝奪(第2/2頁)

可無論怎樣,他也等不來任何的回應。

他想死,從來沒有這麽想過,可他死不了。

這裏沒有任何能夠殺死自己的東西。

哪怕清醒的時候他想餓死自己,但幻覺中求生的本能也會讓他在不自覺時吞下食物。

漸漸的,周燎越來越分不清幻覺和現實,他每時每刻都在自說自話。大部分時期他都陷在幻覺裏,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看著秦湛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同他對話。

現在秦湛對他越來越好了,在央求下對方會留下,會蹲下身摸著他的頭說不走了,會給他帶好吃的飯菜,晚上還會給他放電影。周燎覺得自己和秦湛看了很多部電影,什麽題材的都有。

只是他好像記不清任何一部電影的內容,他總是看完就忘,記性越來越差,唯一能記得的好像電影大多都和女人還有酒吧有關,有時劇情也發生在校園裏。

偶爾秦湛也會給他看有些暴力的電影,會給他放煙頭燙喉結的片段,他記得這個,不過是因為他好像看了很多遍。如果周燎說自己不想看,對方目光就會突然暗下,抓著他的頭發讓他好好看清屏幕裏的內容,要讓他記住高溫是如何灼燒皮層的組織,讓那塊好好的皮肉開始潰爛。

每當這個時候,周燎都會在尖叫裏醒來,隨後渾身控制不了地開始抽搐,之後陷入漫長的昏迷。

日常似乎變得只剩從昏迷中醒來,然後播放著新的劇情,現在這些劇情已經變得連貫,不再只有斷斷續續的片段。哪怕是醒來,也能自然而然的接上頭一天的繼續。

周燎像活在一個自我構建的框架裏,感受不到現實。

今天的秦湛很奇怪,從一回來,周燎就看見他跪在地上疊衣服。在自己詢問後,對方也依然沒有答復,直到周燎看到他突然站起身,把疊好的衣服全部裝進了床邊的行李箱。

一種難以言喻的溺水感突然湧上,他緊張得抓緊了衣服:“你要去哪嗎?”

對方看了他一眼,隨後合上了行李箱,站起了身。

這些時日裏秦湛對他已經很好了,周燎不明白為什麽對方會這樣

“……你要去哪嗎?”

“關你什麽事?”對方冷淡地作答。

他努力地扯出一個笑容:“是有什麽事嗎?”

“嗯。”

“你會回來嗎?”

“……”

“你什麽時候回來?”周燎想抓住秦湛的衣尾,“要去很久嗎?為什麽要收衣服?”

對方甩開了他的手,像是有些煩躁:“搞清我們的關系。”

“最近不是很好嗎?我做錯了什麽嗎?”

周燎看著秦湛冷漠的背影,手在伸了幾次後又縮了回來。海平面似乎越升越高,幾乎快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他卻不敢求救。

“你覺得騙我有意思嗎?”秦湛回過了頭。

“……什麽?”

“裝作聽話騙我很有意思嗎?”

“我沒有!”周燎努力地想解釋,“我沒有騙你!”

“不用騙了。”秦湛面無表情地拉開了門,“現在,你自由了。”

他看著對方拖著行李走出了門,周燎猛然站起了身。一瞬間他像是想起了幾歲時,他求著記憶裏的那個女人在出差後留下多陪一天自己,可得來的只有對方神色淡漠地一句你以為你用的錢從哪來的?

他不斷的哭,哭到打嗝,哭到聲音嘶啞,也等不到任何人的回頭。

洶湧的海面徹底將他淹沒,這是第一次周燎想求救,想拖住他們的腿,乞求他們轉身,乞求他們留下,乞求他們不要丟下自己一個人,被孤單和恐懼吞噬。

周燎剛跑出一步,他想抓住秦湛的衣尾,但門卻在最後一秒被合上。

腿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瞬間跌倒在地,他狼狽地趴在地上,起先只是小聲地嗚咽。幻覺和現實在頭腦裏不斷反復,讓他整個人被割裂在兩個空間,大腦是無法忍受的痛,像有人在拿錘子使勁敲擊震蕩。

大腦的鈍痛開始反射到全身,他四肢變得僵硬,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周燎掐著自己的喉嚨,努力長大著嘴呼吸,在不斷的閃白中,他重新看到了黑暗。

這一次嗚咽變成了崩潰的大哭,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

心臟開始猛然加速,因為缺氧他整個人全身通紅,連太陽穴都在狂跳,心理承受像是達到了極點,神經比起之前時日的困頓,突然開始了詭異的興奮,像是在燃燒全身的細胞。

他掐著自己的喉嚨,痛苦萬分地拖著殘軀不斷幹嘔。

一道光突然照了進來,倉庫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推開了。

周燎覺得自己像是被難以言喻的溫暖給罩住,在不知道是否名為死亡的幻覺中,他聽到了熟悉又懷念的聲音。

“別害怕,我在這。”

“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