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感官剝奪

撕心裂肺的痛感在一瞬間沖擊到大腦神經,周燎的叫聲音還沒出口,一團棉布就塞進了自己嘴裏。

在最後的昏迷前,他只聽見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我說過不喜歡虐待,乖一點不好嗎。”

周燎是在腫痛感裏醒來。和第一次昏迷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全身仿佛都要碎掉,在熟悉的黑暗中,他眼球僵硬地轉動了一圈。

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從窗戶跳下來時的一瞬間,然後……周燎吞了吞口水,在回憶接二連三湧上後,巨大的無措和恐慌讓他一下撐起了身。

秦湛知道他要逃跑,對方是故意帶他去那測試他。

所以徹底完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

周燎不死心地想站起來,結果右腳剛沾地就傳來鉆心的痛,連力都沒辦法支撐,讓他狼狽地跌倒在地後,幾乎沒忍住痛苦地悶哼了出來。他手僵硬地向下探,才發現自己右腳上的石膏和繃帶,上面仿若還沾著沒來得及幹涸的血跡。

倉庫比之前更黑了,也許是因為秦湛連一湛角落裏的台燈也沒有給他。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周燎逐漸被漫長又令人窒息的絕望感開始吞噬。

過去的人生,就好似他做了一場夢,如果再讓時間倒流回秦湛撞他的那一天,他說什麽也不會再去惹這個人。

過去他想馴服的眼神,在如今都變成了將他摧毀的夢魘。

起先,他像往日一樣等待著那個人回來,後面他發現秦湛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個倉庫變得只剩他自己,旁邊有水有食物,足以讓他耐以生存,就像提供了一個完全黑暗的溫室。

他看不見周圍的東西,也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聲音。

過去每天呆在這裏,唯一的盼頭就是聽到鎖聲,等待這扇門被推開,看著他回來。可如今在詭異微妙的反復等待後,那個人卻突然消失了,消失到他開始懷疑是不是這麽漫長的時間裏,其實連一天都沒過完。消失到他懷疑是不是從一開始,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也許秦湛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現在沒有人用任何枷鎖困住他,但周燎知道自己走不出這扇門了。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腿斷了,連基本的爬行都痛苦萬分,他的心理也被徹底困在了這裏。

他開始恐懼逃跑,恐懼未知,因為他不知道下一次醒來自己又躺在哪,面對的又是什麽,他失去再抗爭的勇氣。

…….

時間就這樣緩慢地流逝,每日都在暗無天日裏度過。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害怕、恐慌變得越來越嚴重,被隔絕在這讓他渾身都開始顫抖。

周燎開始懷念那段像是夢裏的日子,懷念秦湛推開門丟給他食物的日子,懷念對方輕柔地摸著他頭的樣子,懷念自己跪在背後看著秦湛寫遊戲代碼的夜晚。

他從來沒有如此祈禱過那個人的出現。

時間就像在他這裏按下了暫停鍵。他在黑暗的未知裏,恐懼被無限放大到快讓他精神崩潰。

他開始產生幻覺,時常聽到門鎖的聲音,在想象出來的聲音中看著那個人裹著一身的寒氣回來。

再後來,幻覺越來越嚴重,秦湛仿佛開始同他說話,交流起自己每一天的生活,他在旁邊聽著,自言自語地給出回復。有時候像是覺得對方心情好了,他也會笑出來。

在黑暗寂靜的空間裏,討好的笑聲顯得格外的古怪空靈,甚至蕩出回響。他像是在演著一場靈異的獨角戲,分裂成兩個人格,同自我神經性的對話。

“你今晚還去酒吧工作嗎?”

“怎麽?”

“……可以不去嗎?”

“為什麽?”

“能陪陪我嗎?”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在穿衣服,連眼神都沒施舍給他。

周燎看著他像是要踏出門的背影,即將被丟棄的恐慌感又鋪天蓋地襲來,他匍匐在地上懇求地看著秦湛,神經像緊繃著一根弦,隨時都能斷掉。

“求你了,陪陪我好嗎?”

“求你了。”

“求你了。”

“求你了……能陪陪我嗎?”

他神經質地重復著這句話,可秦湛像是蔑視地看了自己一眼,仿若還能聽到對方的嗤笑。

門合上的一瞬間,緊繃的弦也徹底斷開。周燎的虎口開始滲出血水,焦躁恐慌中不知不覺他已經把手給掐爛,那裏的皮肉外翻著,深陷的指甲印倒映著恐懼的深度。

在痛感瞬間襲來的時刻,大腦裏的神經開始瘋狂震顫,在幾次閃白後猛然回到現實。

周燎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一望無際的黑暗,在幾秒死機一樣的停頓後,他突然抓著頭發開始崩潰地大哭,撕心裂肺地喊叫,用頭不斷地撞擊粗糙的地面,直到沒有力氣,皮膚被粗糲的地板刮擦痛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