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僥幸(第3/3頁)

可他呢?他又能給池羽點什麽?

韓知夏看了半個小時的錄像帶,又聽見敲門聲。梁牧也又從外面進來了,手裏是那個棕色的紙袋子。

“你還沒走?”韓知夏十分意外。

梁牧也是來取工具箱的。他把日記本和照片給韓知夏看了看,然後拿起工具箱,把拍立得照片用釘子釘在了儲藏室的一小塊裝飾板上。裝飾板就掛在雪板墻旁邊,上面有梁熠川和自己、和父母從小到大的合影。他掏出手機,對著這面墻,照了張照片。

等他再上樓進門,才注意到韓知夏在電視機前看原來的錄像帶。他知道,這是熠川去世之後,韓知夏回憶和懷念他的方式。

只是這一次,他也坐在沙發上,韓知夏旁邊的位置,陪她一起。

“看哪年的錄像呢。”

“10年。青年冰雪運動健兒那個宣傳片。”那時候,為申辦冬奧造勢,中央台找到冰雪運動有點名氣的年輕運動員拍了個短片。當年十三歲的梁熠川也在其中。

只是梁牧也當時剛和家裏人出櫃,為了不見梁建生,基本一整年沒著家。這片子也是播出之後他才看到的。

片子本身有一些訓練片段,還有幾個采訪片段。導演在畫面外挨個問每個人,你們的夢想是什麽。一群小朋友稚氣未脫,對著鏡頭給出完美的答案,說我想得冠軍,想參加北京冬奧會。也包括梁熠川。

只有一個人除外。

B-roll是他在訓練場外面踩著滑板秀技巧的視頻,這小孩兒眼角有塊挺嚇人的疤。被問及夢想,他昂著下巴說,我要做世界上最好的自由式滑手。

不是我想,而是我要。

是十四歲的池羽。難怪在雪板店初見他,梁牧也便覺得他眼熟。也難怪池羽說自己兒時曾經和梁熠川在國內的雪場見過。

那時候他就不服輸,敢想敢做,不懂規矩,口出狂言,甚至沒把奧運會放在眼裏。和現在的他一模一樣。

母子二人誰都沒說話。

沙發沉下去一塊,韓知夏默默用余光看著身邊人。從某種角度講,這兩個人還挺像的,一個比一個倔。

她也知道,從小到大,梁牧也對心愛之人和所愛之事業都有種潔癖,那是他守著的一片凈土,甚至不許她或梁建生涉足。從動機到執行再到收尾,他要求步步皆要完美無瑕。若非如此,他不會在陳念去世之後就告別戶外拍攝三年,也不會在雀兒山臨登頂前一晚扭頭下來,更不會傷著肩膀還要回格凸拍完電影。

對的人,錯的時機,原來是這個意思。她輕輕嘆了口氣。“兒子,這個檻兒,是過不去了嗎。”

梁牧也對她向來很坦誠,就說:“很難吧。”

“牧也,剛剛我話說重了,你……別放在心上。你不是你爸。”

梁牧也點點頭:“嗯,我知道。”

天色已晚,他也準備回自己家收拾隨身行李。

臨走前,他突然想起什麽,問韓知夏:“說到我爸……當年在加拿大那個民事訴訟,池羽他們,單獨上訴了嗎?我爸又贏了多少錢?”意外發生後,所有需要和律師和警方打交道的事,幾乎都是梁建生在當地處理的。也包括兩個官司,一個刑事,一個民事。

韓知夏給出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不知道,這都是你爸當年管的。”

梁牧也點點頭,就沒再問。去年一別,他和梁建生又是整整一年沒聯系。梁建生給他打電話,發短信,他統統沒接。

但他敢確信,無論是拿到多高的賠償金,梁建生和梁家都不需要那份錢。

“又有什麽意義。”梁牧也說。

作者有話說:

BGM: Forever Ago – Woodl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