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7頁)

“跟這裝蒜,還有兩男一女,也出來吧!”

“我還不知道你?越稀罕誰越給人往死裏整。”

“憑啥呀?你讓俺蹲下就得蹲下,那我不成王八了嗎?”

“這孩子太莽撞,有勇無謀,毛茬太多,不給他捋順了,早晚吃大虧。”

“好!都在呢!都給我蹲地上,兩手放頭上!”

“咱們是什麽交情,有話直說,我會酌情處理的。”

他們正是火車上負責行竊的二人轉同夥,沖汪新挑釁道:“警察同志,這幹啥呢?”

“要不就記個過吧!不大不小就行,我再帶他遛遛看。”

不等小個子回答,兩個男子從一間民房裏走了出來,慢慢地逼近汪新,圍住他。

“就是不疼不癢唄?”

汪新把他的背包從身上拽下來,打開一看,裏面只有幾件破衣服。接著,汪新搜他身,只搜出了一張火車票的票根,於是審問道:“你同夥呢?你們怎麽聯系?老實交代!”“啥同夥?同志,你說啥呢?我咋聽不懂呢?”“少在這兒裝蒜了,剛才火車上跟你唱二人轉的那幫人去哪兒了?”

“不行,得疼點,不疼他不長記性!”

小個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猛然拔腿就跑,汪新幾個箭步沖上前將他按住,拿出手銬,提溜著他,將他銬在墻根的一輛自行車上。小個子叫起來:“呀!這咋還給銬上了?同志,你這是幹啥?我犯啥罪了?”

“好了,我明白了。”

汪新在吉平站的出站口發現了二人轉團夥中的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小個子男演員。汪新尾隨著小個子,在人群中穿梭,小個子很小心,汪新更謹慎。他緊跟著小個子,追至一條小胡同。

馬魁一聽胡隊長懂自己的意思,心滿意足地笑了,那笑容都起了褶子,每一道褶子仿佛都攜了一縷陽光,他的心情輕松了些。

伴隨著鳴笛聲,蒸汽機車駛出了吉平站,馬魁望著窗外陷入沉思。火車越來越快,火車站漸漸遠去,馬魁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剛到乘警隊大院,就看到了汪新等在那兒,馬魁的臉立即變了。

此時,唱二人轉的人早先已經下了車,汪新快步走到車窗前,他猶豫片刻,跳出車窗。馬魁試圖阻止,可他眼中那個不成器的小徒弟,已經如一片葉子飄到了窗外,馬魁喊著:“你給我回來!”汪新像是沒聽見,追趕那六個人而去。

“馬叔,謝謝您。”

聽著聲音,被偷的乘客有好幾位,馬魁憤恨地說:“又玩這套把戲!”汪新靠近師傅:“您是說那幫人偷的?不對啊!他們沒動地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叫障眼法。”

“喲,叫上馬叔了?踹了你一腳,我還長輩分了,謝從何來?”

列車慢慢地停了下來,乘客忙著下車,唱二人轉的六個人,也急匆匆地朝車門走去。突然,就聽見呼天搶地的聲音傳來:“我的包呢?”“我的錢丟了!”“我的全國糧票被誰偷走了!”

“開會的時候,您為我說話了。”

正在這時,汽笛聲傳來,火車快到吉平站了。車速減緩,汪新想往前擠去,見擠不動,索性原地不動。

“你小子給我聽好了,我說的那些都是實打實的大實話,不是為你說話!”

隨著和師傅鬥嘴,汪新也沒忘師傅的囑咐,扯著嗓門:“大家注意了,看好自己的東西!別唱了,聽我說句話!”不過,汪新的聲音一樣被淹沒,看到他的窘境,唱戲的女人還朝他拋媚眼,賣弄風姿。

汪新火了:“我說您這人怎麽油鹽不進,我感謝您,還能點起您的火來?”

那對男女這麽一唱,老爺們兒小媳婦的紛紛叫好,小夥子姑娘則羞紅了臉,原本就很擁擠的車廂,場面更加混亂。“唱的什麽東西,得讓他們趕緊閉嘴!”汪新高聲說。“大家注意自己的錢包和物品!”看著人群擁動,馬魁大聲呐喊著,提醒大家,可惜他的聲音被嘈雜聲淹沒了。“動靜小了。”“你動靜大你來,趕緊喊兩嗓子!”“徒弟哪有師傅嗓門大?”

馬魁陰陽怪氣地說:“用不著你感謝,弄得像是我徇私情一樣!”

乘客越聚越多,甚至都把唱戲的伴奏團擠散了,他們夾雜在人群中間,擠來擠去。馬魁掃視著眾乘客,乘客中再度有人起哄,唱戲的男女響應了乘客的要求,唱起了《十八摸》:“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閑言也唱歌,聽我唱過十八摸。伸手摸姐面邊絲,烏雲廢了半天邊……”

“好好好,我不謝您總行了吧?怪人!”

馬魁和汪新也注意到了這六個人,他們唱得起勁,乘客中又有人起哄:“換一個!換一個!”於是,那對男女又唱起了《小兩口回門》:“正月裏也是裏兒呀,正月裏初三四兒啊,社裏頭放年假,我們兩個去串門兒。轉回身來呀,叫了一聲他呀,你過來我有點事兒,你聽外邊沒有風絲兒,咱們兩個人抱著孩子兒,去串門兒。當天去咱們當天回呀,看一看我爹我媽,你的那個老丈人兒啊,哎呀,哎呀,哎哎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