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10頁)

“就是這麽巧,你說,我帶他還是轟他?”

馬魁琢磨片刻,朝汪新巡查的車廂走去,汪新對著他說:“您這是信不過我嗎?”

馬魁的話音一落,夫妻間陷入了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王素芳才說:“這麽巧。”

“我寧可信鬼!”馬魁說罷,徑直朝前走去。汪新望著他的背影,一臉不服,他朝馬魁反方向走去。

“你知道是誰嗎?汪永革的兒子,汪新。”

馬魁走著,掃視著每一個乘客。

“好事兒,這說明領導還是信任你的。”

馬魁走著走著,站住身,他的目光落在一個戴著帽子的男乘客身上,那個男乘客抱著胳膊睡著,帽子遮著半張臉。馬魁伸手掀開男乘客衣領,男乘客睜開眼睛,躲閃著問:“你要幹啥?”

聽著妻子娓娓道來,馬魁又提起了汪新:“上級給我派了個徒弟。”

“沒睡著呀!”

“別這麽說,現在你回來了,立馬還穿上了警服,多好!燕子這不正復習高考嘛!孩子也不笨,指定能考上,我這身體也沒啥大事兒,眼前全是奔頭,享福的日子,多著呢!”

“讓你弄醒了。”

“你就拿話甜和我吧!我要沒去勞改,咱家不會變成這樣。燕子沒準都考上大學了,你也會健健康康的,說來說去,都是我害了這個家。”

“是拿眼睛瞄著我吧?”

“瞎說。”“這可不是瞎說,那些個壯壯實實平時輕易不上醫院,一進醫院就是大病,說沒就沒了。像我這樣病病懨懨的,三天兩頭跑醫院,啥病都耽誤不了。”

“困死了,我得再睡會兒。”說著,那個男乘客閉上眼睛。

“沒事兒,慢性病就得慢慢治,死不了人,沒準還長壽呢!”

瞧著男乘客一副故作鎮靜的樣子,馬魁說:“我那有臥鋪,你可以躺著睡,舒坦著呢!走吧!”

“素芳,委屈你了。要不是我坐了十年牢,你也不會落下這一身的病。”

“我憑啥跟你走?”“我再說一遍,跟我走。”

“都是些慢性病,什麽肺氣腫、風濕啊啥的,不打緊的。”

“你到底要幹啥?我睡我的覺,惹著誰了?”見男乘客這麽說,馬魁覺得不使用點強制手段不行了,他伸手抓男乘客的胳膊。男乘客想甩開他,但被馬魁一把握住手腕,連早已趕過來看著的汪新都替他痛,這力度、這滋味,汪新是嘗過的。

馬魁從抽屜裏拿出一沓病歷,翻看著,越看越揪心:“我走的時候,你可是好好的。”

果然,男乘客慘叫一聲,面露痛苦,五官扭曲得像要飛出去,連聲叫道:“輕點,我跟你走,還不行嗎?”

王素芳越咳越厲害,不得已,她進了內屋,拉開抽屜,從滿滿一抽屜藥中找出一盒,打開服用了幾粒。王素芳咳嗽得厲害,臉都憋紅了,馬魁一邊端著水喂她喝,一邊憂心不已。

男乘客被馬魁順利帶到了餐車,汪新帶著之前的乘客,站在餐車門窗外,讓他指認。“就是這個人,他趁那個同志站起來的時候偷的錢,只是他的衣服顏色不對,我記得是藍色的。”

王素芳劇烈的咳嗽聲,嚇了馬魁一跳,王素芳還不忘安慰他:“飯吃得有點急了。”

汪新點點頭說:“同志,謝謝您,沒事了,回座位去吧!”

十年後歸來,等待自己的,不僅僅是重新拾起業務,還要學習怎麽樣當好一個父親,做一個讓閨女滿意的父親。

“你們可千萬別把我漏出去!”

妻子的話,重錘壓心,重重地砸在了馬魁的心上。這十年,他失去得太多了,他甚至都不敢看看他走過的路。

“放心。”

“你走的時候,她才上二年級,這一轉眼,都成人了,有點生分也正常,慢慢就好了。”

“不管咋說,幹了件積德的事。”

“要不是跟她十年沒見,也不用費這個勁。”

汪新目送指認乘客離開,就推開餐車門,走了進去。他坐在馬魁身旁,朝馬魁點點頭,又從工作包裏拿出紙筆。

“等你們爺倆處久了,就知道了。”

馬魁望著男乘客:“衣服脫了。”

“啥是爹該嘮的?”

“為啥脫衣服?”

“嘮點兒當爹的該嘮的唄!”

“你說呢?”

“那我該跟她嘮點啥?”

“我哪兒知道。”“咱倆打個賭,你這件衣服,裏子是藍色的。”“

“嘮了半天,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白開水話。”

那又怎麽樣?”

“你不是也沒話。”聽到妻子這樣說,馬魁覺得自己有點冤:“我這嘴沒停啊!”

“你兜裏有多少錢?”

瞧著閨女不願和自己多話了,馬魁對妻子說:“這孩子,在商店裏小嘴巴巴的,跟爆豆一樣,怎麽一到我這兒,就沒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