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風暴之心(四)

萊斯赫特的軍隊一路沖到了加萊首都都德萊,這個過程不能說多麽輕松,但也沒有正常的戰爭那樣困難——畢竟他這裏還有一個身份高貴的弗朗索瓦公爵做帶路人,很多貴族都更偏向於正當盛年且情緒穩定的公爵,他們雖然狡猾地沒有當面豎立起藍獅旗幟,但有意無意地給萊斯赫特的行進放了水,讓聖殿騎士團加快了推進的腳步。

至於那些忠於小皇帝的死忠派,他們把守住了一些咽喉要道,萊斯赫特的損失和延誤大多是由於這些人的抵抗,不得不說,小皇帝雖然性情暴虐喜怒無常,看起來像一個神經病,但他也同樣繼承了深埋在罪孽血脈裏出眾的天賦,就算他本人不在,保皇黨們依舊死死咬著聖殿騎士團的尾巴,不斷地給他們制造麻煩。

保皇黨們在苦苦堅持著等待皇帝回來,他們堅信,只要皇帝回來,那些墻頭草和私下裏態度曖昧的貴族們一定會像哈巴狗一樣匍匐在皇帝的馬蹄前。

他們的想法是正確的,如果弗朗索瓦四世在這裏,那些貴族們死都不敢有二心,他們怕小皇帝怕得要命,那種恐懼像是陰魂不散的幽靈,逼得他們日日不敢安睡,讓他們造反,他們是絕沒有這個膽子的,但他們也不吝於偷偷支持一下小皇帝的叔叔,可要是這會兒小皇帝回來了,他們一定會爭先恐後地爬到他面前展示自己的忠誠。

不過保皇黨們的期待注定要破滅。

拉斐爾想盡辦法才讓小皇帝親自離開加萊到了亞述——雖然過程有些誤差,為的就是給萊斯赫特和弗朗索瓦公爵趁虛而入的機會,他怎麽可能放小皇帝在這個緊要關頭返回加萊呢?

為了將弗朗索瓦四世和他的軍隊徹底堵在亞述,拉斐爾發了狠,他命人想盡辦法將港口所有能渡過黑海的船只全部鑿空了沉入港內,教廷的船只全部返回教皇國,整片黑海的海面都被以強力手段清空,海面上一片船帆都看不見,港口裏則是密密麻麻擁擠在一起的沉船。

如果弗朗索瓦四世想要離開亞述,除非他現造一條能橫渡黑海的大船,或者用小舢板劃過風暴,否則就只能老老實實待在亞述,和拉斐爾死磕到底。

要麽,他就帶著自己的軍隊,花上一年時間,北上翻越連綿山脈和原始森林,跨越兩個大陸和羅曼的邊境線,去和以逸待勞的萊斯赫特打一場——而等到那個時候,加萊早就已經換了新主人了。

當然,這個極端的做法帶來的後果就是,教皇自己也無法離開亞述了,只能等到這場亂局徹底結束,分出一個明確的勝負,那個勝利者才能帶著王冠和榮耀,重新踏上敘拉古半島的土地。

沒有隨時會從背後殺回來捅個刀的後顧之憂,萊斯赫特的進程越來越順利,弗朗索瓦公爵在四個月後再度踏入了都德萊的大門,街道兩旁的鄉紳和民眾向他深深彎腰、低下頭顱,以迎接一位君主的禮儀迎接著這位公爵。

他曾經被像一條狼狽的狗一樣打出這裏,孤身一人逃亡到教皇國,可是世事就是這麽變化無常,這回輪到他大搖大擺地回到這裏了。

公爵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盟友,在踏上貴族們準備好的金馬車之前,他一手抓著門框,對騎在馬上的萊斯赫特說:“我希望能邀請冕下前來為我的加冕禮授冠,如果能得到這個機會,我將感激不盡。”

教皇國的消息並不會對他透露,所以他並不知道為了將自己的侄兒牽扯在亞述,教皇一手斷絕了亞述和加萊的來往,消息的傳遞也變得十分困難。

萊斯赫特當然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騎士長目視前方,聖殿騎士團的威名隨著幾個月的征戰再度響徹敘拉古半島,虔誠的信徒們看著穿著銀色甲胄和白色披風、舉著教廷的百合花旗幟整肅而來的軍隊,不約而同地閉上了眼睛喃喃祈禱,而騎士長無疑獲得了最多的歡呼,他單手替公爵合上了馬車的門,冷靜地說:“我會將您的邀請傳達給冕下。”

公爵的邀請函和萊斯赫特的信件送往了翡冷翠,之後又飛往亞述,因為教皇的禁海令和近海密密麻麻的沉船,教皇國的大船橫渡黑海後只能遠遠地停在近海處,不能再往前一步,轉而放下了小船,由信使們自己辛苦地劃到岸上,當然,為了防止風浪和意外導致船毀人亡,他們放下了三條小船和三名信使。

教皇以相同的方式向翡冷翠傳回了信件,冕下的答復非常簡潔:讓尤裏烏斯代行授冠禮。

這其實不太合適,尤裏烏斯雖然是教皇國秘書長,是實際上的教皇以下第一人,但那是因為教皇本人權勢熏天,加上秘書長本人非常強勢,才早就了這個局面,而實際上,尤裏烏斯本人甚至沒有教職,他並不能代行教皇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