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潮落有信(八)

陸潮指尖發麻,迫不及待想要試試他頸窩的溫度。

郁霈長得清瘦看著也冷冷淡淡的,不說話的時候像一朵安靜的高嶺之花,但只要一和他撒嬌或是勾他的時候,卻又莫名染上幾分綿軟糜艷的欲。

“我……”

“挑三揀四。”郁霈面無表情地抽回手,兜頭澆下一盆冷水,把陸潮滾燙躁動的神經呼啦一下冷卻了。

同時手機一響。

陸潮沒好氣的接起來:“有事兒?”

另一頭茫然的徐驍:“啊?不是你說讓我中午給你帶飯回來的嗎,我等你快二十分鐘了,您老還回不回來了?”

“……馬上。”陸潮掛掉電話,那股子火氣也消了大半,拿過外套看向一臉淡漠的郁霈:“走了。”

下午風更大了,郁霈衣服單薄,總覺得骨頭裏都透風。

直播的工資已經發過來了,他給初粟打了一半,剩下的買了幾件衣服也所剩無幾了,好在他花銷不大倒也能度日。

陳主任剛才欲言又止,但已經足夠他分析出大量的訊息,首先頌錦厭惡京劇也厭惡頌因程,其中的因果關系必然是從頌因程開始。

一個人恨自己的父母,原因不外乎暴力、忽視以及控制。

譬如他的父親之於他,秦之遇之於秦修逾,頌錦之於郁頌安。

陳主任話裏還有另一個線索,“郁霈”曾經自我傷害卻導致林讓君受傷,以及他們關系匪淺。

這次活動他大概率是上不了台的,不管陳主任推薦他去宛平是什麽心態或什麽目的,他都得去一趟。

“又走神。”陸潮擡手把人往懷裏一攬,擡手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我說你這腦子裏一天到晚都在盤算什麽,背三十六計呢?”

郁霈看他笑意招搖,不由得想他這樣出生在富貴鄉裏的矜貴少爺,有父母疼愛和絕對的權利金錢,恐怕也不知道什麽叫人間疾苦。

他不願把這些私事講給他聽,便順著話閑扯:“是呢是呢,背三十六計。”

“背到哪一條了?”陸潮笑問。

“兵強者,攻其將;將智者,伐其情。將弱兵頹,其勢自萎。利用禦寇,順相保也。”郁霈一推他肩膀,邁步先走了。

陸潮聽得一愣一愣,他雖然學霸但也沒霸到這個程度,於是落後兩步掏手機偷摸搜索,接著就傻了。

——美人計。

“………………”陸潮嘴角動了動,在心裏憋出一個字。

徐驍帶飯看到隔壁窗口出了入冬三件套,其他兩個已經被搶光了,探著腦袋打仗似的搶了最後兩串糖葫蘆。

他猜郁霈應該愛吃,整整齊齊擺在他桌上跟上供似的,一等他吃完飯就催:“小魚你快嘗嘗,一會兒糖就化了。”

郁霈沒見過這麽多花樣,倒是見過用山楂串的,插在靶子上沿街賣。

他小時候沒吃過長大了也沒興趣再吃,但拗不過徐驍的眼神還是咬了一口。

微涼的果肉和冰脆糖衣融合在一起化了一嘴的清甜,滋味倒是很不錯。

“好吃嗎好吃嗎?”

郁霈咽下口中的草莓,看他一臉殷切便將糖葫蘆遞回去,“還不錯,你要吃麽?”

陸潮筷子一頓,看向伸出的手,緩緩:?

他怎麽什麽都跟人分?剛才還跟他說美人計,現在就開始給徐驍端水,他上輩子是個店小二投胎的?

陸潮咬碎一顆花生碎,冷颼颼說:“一個破糖葫蘆也分,你自己吃。”

“就是就是。”徐驍哪敢說自己要吃,瘋狂擺手求生:“我剛才已經吃過了,哦對這周有個電影上了,你跟潮哥看不?”

“不了。”

陸潮:?

郁霈將糖葫蘆擱在一邊,問徐驍:“我要去宛平一趟,一周才能回來,我想麻煩你下課的時候幫我拿一下快遞,可以麽?”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陸潮吃個飯的功夫,兩人聊得你來我往簡直把他當個會喘氣的雕塑。

他視線在郁霈莞爾輕笑的臉上繞來繞去,咳了幾聲提醒,但對方全然視而不見。

陸潮終於忍無可忍把筷子一放,用力咳了一聲。

郁霈回頭,眼角笑意一收:“你嗓子不舒服?”

“……”陸潮心說:我心肝脾肺腎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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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霈出發日期在周三,和他同行的還有另一個學花旦的女同學何婉思,人如其名長相溫婉,性子也很活潑。

郁霈和她交情不深,只是課後有過幾次點頭之交。

航班在下午兩點,共一個半小時航程。

郁霈和她要先前往市區跟京劇團的老師們匯合,再乘坐大巴一起出發。

梁鐘居然也在。

他今天穿著件白色的外套,配上細邊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清雅斯文,一身書卷氣。

“郁霈。”

郁霈和他頷首,“你也去?”

梁鐘朝他晃了晃手裏的平板,笑意盈盈道:“我算是采風,過去做記錄寫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