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4 “你說喜歡我。”

當晚謝燼睡在江懸床上。

江懸睡著了,攥著謝燼衣袖不松手,不知又做了什麽夢,一會兒叫“哥哥”,一會兒叫“岐川”。

總歸不再是噩夢了。

謝燼本打算就這樣在床邊守一夜,但江懸拉著他,他不好起身,再加上他也困了,不知不覺便挨著江懸躺了下來。

江懸身子仍有些斷斷續續的發熱,擁在懷裏像抱了一只暖爐。小時候隨軍在外駐紮,有時帳子裏不夠暖,謝燼與江懸便是這樣擠在一起相擁著取暖,如今謝燼仍用熟悉的姿勢擁著江懸,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從前,一種久違的安心與親密縈繞在二人周遭,謝燼抱得舒服,一不小心睡得沉了。

第二天清晨,江懸先謝燼醒來。

睜開眼,一張年輕俊朗的臉近在咫尺。

謝燼大約是最招小姑娘喜歡的那種長相,劍眉星目,明眸皓齒,這麽多年過去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無論誰見他都會被他吸引住目光。

江懸也會。

他昨晚和衣而睡,頭發不曾解開,高高的束發馬尾和額前一根細細的綴有白玉環的黑色編織抹額襯得他愈發英氣,這樣近的距離,江懸看著他,竟莫名有些耳根發熱。

許是風寒未退吧……江懸悄悄移開目光,想要翻身,謝燼卻好像在睡夢中察覺他動作一樣,扣著他的腰往身前一攬,將他按進懷裏。

“阿雪……”

謝燼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吐息溫熱,輕拂在江懸耳畔。

他沒有醒,說完便又接著睡了,江懸卻不敢再動,眨了眨眼睛,悄悄用余光瞥向謝燼。

謝燼睡得很沉,神情安寧,看樣子剛才那句只是夢話。江懸松了口氣,掙不開他,幹脆也閉上眼睛。

江懸甚少睡回籠覺,今日在謝燼身旁,竟又這麽睡著了。

一直到日上三竿,這一次謝燼先他醒來,等江懸終於睡飽了睜開眼睛,一轉頭,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珠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江懸呼吸一滯,睫毛不自覺輕顫:“岐,岐川。”

“你醒了,阿雪。”謝燼摸摸江懸額頭,“好像不熱了。”

突然的觸碰令江懸身子一僵,他還未完全清醒過來,就這麽看著謝燼,忘了說話。

“怎麽了,不舒服麽?”謝燼又摸了摸江懸眼角,“眼睛紅紅的,痛不痛?”

江懸搖搖頭,終於想起自己昨晚噩夢驚醒,好像抱著謝燼哭了很久。他不免臉熱,小聲道:“我沒事。”

謝燼知道江懸臉皮薄,於是沒提昨晚的事,只問:“現在起床麽,還是再睡一會兒?”

“起床罷。”

今日二人都睡了懶覺,玉嬋進來伺候,目光流轉在謝燼與江懸之間,不由得會心一笑:“將軍昨夜照顧公子,一整夜都沒回去麽?”

江懸知道玉嬋安的什麽心,正打算搪塞過去,只聽謝燼一口應下:“阿雪身熱,我不放心他。”

“唔——”玉嬋故意拖著長音,“公子好些了嗎?”

江懸嗯了聲:“沒事了。”

“張太醫待會兒過來。”玉嬋話說一半,忽然發現江懸眼睛紅腫,“公子怎麽了,眼睛為何這樣紅?”

江懸脫口而出:“沒有。”

玉嬋又看謝燼,只見謝燼悄悄對她搖頭,她心下了然,話音一轉道:“許是我看錯了。我為公子更衣。”

江懸病中乏累,今日沒有挽發髻,只用一根發帶將頭發松松系住,衣裳也沒穿新的,換了身舊的素白長衫。

蕭承鄴喜歡看他穿素色不無道理,他病中眼尾泛紅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心生垂憐。

江懸讓謝燼回去沐浴更衣,謝燼不肯,說他身旁不能沒人照顧。過了一會兒張臨淵過來,謝燼才不情不願地回去,臨走前說自己換身衣裳就來。

謝燼走後,玉嬋也被江懸隨便找了個借口支出去,房裏只剩下張臨淵。張臨淵耳聰目明,為江懸診完脈,問:“公子是不是有話跟在下說?”

江懸點頭,思索片刻,問:“我聽聞民間有一種法子,能讓纏綿病榻之人短時行動如常,有如枯木逢春。不知張太醫聽沒聽說過?”

張臨淵臉色一變:“公子想做什麽?”

“你只需回答我,是不是真的。”

沉默許久,張臨淵緩緩開口:“有。不過於醫者而言,此乃禁術,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用。”

“為何?”

“說是枯木逢春,不如說回光返照,一旦用過,原本也許還有生機的人便再無轉圜之法,精氣全然耗盡,只余一具空殼,不日便會氣血兩虧,耗損而亡。”

“也就是說,最後一定是死路一條麽?”

張臨淵眉頭緊鎖,目光深而復雜:“是。此舉有違天理,沒有任何一個大夫會願意為病人施用。”

江懸垂下眼簾,若有所思:“知道了。”

“公子莫非……”張臨淵眸色一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