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0 “你真的不是他嗎?”

秦王府中,譚翀將信帶到,剛好蕭長勖今日也在,見他來,故意問:“只請林先生,不請我麽?”

譚翀粗人一個,沒應付過這種刁鉆的問題,絞盡腦汁想出一個回答:“哪有讓王爺紆尊降貴的道理,少帥說了,改日親自登門拜訪。”

蕭長勖不禁失笑:“不必緊張,與你開玩笑的。你前頭先回吧,我派人送林先生去。”

譚翀連忙領命:“是。”

譚翀離開後,蕭長勖看熱鬧不嫌事大,嘖嘖咂舌道:“問雪這是要審你了。”

林夙嘆了口氣:“該來的躲不掉,早晚有這一天。”

“你不打算告訴他麽?”

“不。知道多了,反而痛苦。”

“那你……”蕭長勖沉思許久,拍拍林夙肩膀,“自求多福罷。”

林夙無奈一笑:“是,多謝王爺。”

秦王府與將軍府相隔兩條街,不算很遠。譚翀前腳剛回去,林夙的馬車後腳就到了。

馬車停在門口,侍從像平日那樣為林夙放好輪椅,攙扶他下車。今日陽光好,但天氣仍舊是冷,每次吐息都是一團白霧。林夙坐在輪椅上,攏了攏披風,對一旁侍從道:“我自己走罷。”

說完他推著輪椅慢慢轉身,一擡頭,撞進一道清冷目光。

——江懸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看起來好像已經等候許久,但分明林夙剛才到的時候並未看見他。

林夙一滯,緩緩推動輪椅上前。

“江公子。”

江懸衣裳外穿了件狐毛大氅,站在紅墻朱門前,如一株海棠覆雪。許是站久了,他的雙頰略有些泛紅,睫毛被哈氣打濕,倒顯得氣色好了些。

待林夙上前,他微微一躬身,說:“林先生,請。”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今日看林夙目光更深,比起昨日驚詫和無措,更多了些鎮定隱忍。

越是這樣,越顯得門後這座府邸是什麽龍潭虎穴。

林夙在江懸的目光中緩緩推動自己輪椅,擦身而過時,江懸冷不丁出聲:“林先生當初傷的是左腿還是右腿?”

林夙停下,回答:“左腿傷得更重。”

江懸點點頭:“平日行動很不方便罷?”

“習慣了,也還好。”

“忘了先生腿腳不便,貿然請先生過來,還請見諒。”

林夙笑笑:“江公子客氣。”

二人寒暄了幾句,一邊說話一邊進門,今日府裏只有江懸在,便沒到正廳,轉而去往東院江懸住的地方。

路上二人皆是沉默寡言,江懸走在前頭,林夙不遠不近跟在後頭,一路只有腳步聲和木輪轉動的咯吱聲。

走過一條青石板路,進到小院,又穿過一條走廊到偏廳,玉嬋候在門口,為二人撩開門簾:“公子,林先生。”

江懸應了聲:“去備茶吧。”

“是。”

屋裏有火爐,比外頭暖和許多。江懸進來脫下大氅,交給一旁伺候的侍女,對林夙說:“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林先生不必拘禮。”

林夙微微一笑:“是。”

二人來到茶幾前,江懸問林夙:“我扶林先生入座?”

林夙面上仍舊沉靜:“好。”

茶幾擺在窗邊,左右各放一只蒲團,一旁立著一小小炭盆,供人烤手取暖。窗外園景清麗,雪後別有一番意趣。江懸臥床那幾日,謝燼叫人將這處院子內外整修過,房裏添置了許多東西,書櫃竹簾、古玩茶具、香爐屏風……一應俱全。

江懸走到林夙身邊,彎腰攙扶住林夙手臂,林夙借力起身,二人靠近,林夙的面具近在咫尺。

江懸一滯,目光落在面具後的耳朵和脖頸。

被長發遮掩,並不能看得真切。但江懸分明記得那人右耳上有一粒小痣,林夙卻沒有。

真的是自己認錯了嗎……可林夙身上的氣息那樣熟悉,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令江懸感到如此。

“江公子。”林夙驀地出聲,打斷江懸思緒。

江懸穩了穩心神,扶著林夙慢慢坐下,說:“抱歉,看到林先生,總想起一位故人。”

“哦?”林夙問,“什麽故人,與在下像麽?”

江懸坐回自己位置,淡淡一笑:“不。幾乎毫無相像之處。”

“那江公子為何……”

“直覺罷了。”

“鬥膽問一句,公子直覺平日裏準麽?”

“有時準,有時不準。”

玉嬋進來為二人上茶,談話暫且中斷。江懸沒看玉嬋,仍舊直勾勾端詳著林夙,不管自己目光是否無禮。而林夙一派坦然,面對江懸審視,絲毫沒有表現得不自在。

待玉嬋退下,林夙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問:“江公子瞧這半天,可有瞧出不對?”

江懸搖搖頭,坦然回答:“沒有。”

“那看來在下並非公子故人。”

“或許罷。”江懸笑笑,換了話題,“林先生瞧著年輕,不知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