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4 “你要跟他走麽?”(第2/2頁)

謝燼咬牙:“裴一鳴!”

裴一鳴會意,兩名玄羽士兵立刻上前將何瑞屍體從地上擡走,由其他人掩護著撤退。

江懸衣衫已被血染透,分不清是何瑞的還是他自己的。他對謝燼伸出手,謝燼抓住他手腕用力拽起,架著他胳膊將他護在懷中,問:“你還好麽?”

江懸攥緊手中玉佩,搖搖頭:“我沒事。”

蕭承鄴冷聲下令:“攔住他們。留活口。”

“是!”

宮門內外火光四起,玄羽軍與白虎營從清晨廝殺至此,雙方皆是元氣大傷,放眼望去,滿目瘡痍。

謝燼護著江懸,拼死殺出殿門,不遠處蕭長勖副將傅驍高呼:“將軍,這裏!”說著率一支兵馬殺出重圍,前來接應謝燼。

人還未至眼前,忽見無數箭矢如雨般紛紛而下,帶著火光,落入玄羽軍陣中。將士們舉盾抵擋,仍有不少反應不及,轟然中箭倒下。

傅驍也被迎面而來一支利箭射中左肩,險些從馬上墜落。一擡頭,屋頂不知何時冒出一排弓箭手,大殿後亦有藏兵現身。傅驍咬牙將箭拔出,道:“將軍小心!”

這大約是蕭承鄴為蕭長勖準備的最後一道埋伏,重重宮闕是最好的牢籠,那條通往承天殿的寬闊而壯麗的丹墀,已快要成為一片屍山血海。

江懸回過身,隔著廝殺的人群,蕭承鄴站在最高那級台階之上,垂眸冷冷看著他,開口,聲音被周遭兵刃碰撞和人群高喊吞沒:“阿雪。”

他叫江懸的名字,不知為何,竟好像沒有憤怒。

“你要跟他走麽?”他問。

江懸沒有回答。

也許因為不久前服下那顆藥,眼前一切都是飄忽的,連近在咫尺的刀槍弓箭都無法讓他感到緊張或危險。他看著蕭承鄴,像隔著一層朦朧霧氣,又像隔著茫茫黑夜,厭惡和恨都變得恍惚,甚至連蕭承鄴叫他的名字,他都反應了很久。

蕭承鄴皺緊眉頭,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這樣的目光令江懸感到不適,他轉頭,視線中出現謝燼的臉。

那是張更加清晰淩厲的臉,如同一頭年輕的狼王,警惕而充滿殺意地環顧四周。似乎察覺到江懸看他,他低頭,目光溫和了些許,用只有他和江懸能聽到的聲音說:“別怕。”

歲末冬寒,風中飄揚著冷冽的細雪,吹起江懸身上那件雲霧般的薄紗。謝燼脫下自己披風給江懸穿上,上面有淡淡的血腥味和燃燒後的灰燼氣息,還有謝燼的體溫。江懸垂下睫毛,輕聲回答:“我不怕。”

謝燼不再說話,只是更用力擁緊江懸,將他護在自己臂膀之中。轉頭面對千軍萬馬,目光中又出現那種鋒利而不可抵擋的殺意。

後來史書記載,建昌九年冬月初一,秦王蕭長勖與鎮北大將軍謝岐川率軍攻破皇城,開啟長達三月的承天殿之變,此一戰中,白虎營全軍覆沒,京城禁軍傷亡慘重,玄羽軍折損近三萬,雙方惡戰至天黑,撫遠大將軍李策率禁軍余部護送建昌帝及宮中女眷、朝中重臣東逃至新安行宮,設東都於此。秦王舍而未追,原地休整兵馬、退出宮城,發檄文請建昌帝讓位。

至於那些史書中未記載的,後來在民間口口相傳。

——鎮北大將軍謝岐川一人一刀殺出一條血路,於萬軍之中救回江家遺孤江問雪。謝將軍負傷二十余處,江家公子毫發無損。此戰結束,謝將軍臥床養傷七日,江公子於將軍府中陪床照料。

不過流言亦有虛實,真正臥床養病的不是謝燼,而是江懸。

回往將軍府途中,精疲力竭加之藥物發作,江懸猝然暈倒,一直到深夜都沒有醒來。

謝燼草草包紮了傷口,叫來軍醫為江懸診治,然軍醫看過之後束手無策,焦頭爛額之際,將軍府外忽然有人求見。

謝燼不耐煩:“誰?”

來傳話的裴一鳴答:“是個叫張臨淵的太醫,他說江公子在宮中時,一直由他照顧。”

謝燼看了眼混亂中從宮裏帶出來的江懸的貼身侍女玉嬋,玉嬋連忙點頭應答:“是,張太醫在宮中時專門為公子診治。”

謝燼收回目光,點點頭,面上難辨喜怒:“讓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