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世間恩愛無常難得久。”(第2/3頁)

“現封你為撫遠大將軍,京城禁軍由你調遣,五日之內,朕要見到羅陽人頭。”

“是!”

話音落下,忽然嗵一聲悶響,原本盤坐在大殿中央的老太師終於體力不支,一頭栽倒在地,周圍人見狀,連忙手忙腳亂上前攙扶:

“太師!”

“老太師!”

“快請太醫!”

……

老太師在殿內絕食靜坐已有數日,本就奄奄一息,今日聽說豫州反軍快要打到京城,連忠心耿耿的玄羽軍都似乎有放棄蕭承鄴的跡象,他最後吊命的一口氣也終是支撐不住。

太師年逾七旬,門生廣布天下,不少都在朝中為官。此次聽說先生親自進京諍諫,許多學生也趕赴京城聲援,追隨老師在宮門外絕食靜坐。然而他們忘了自己所侍奉君主最是冷血無情,蕭承鄴不僅對忠臣進言置若罔聞,甚至下令任何人不許為他們提供水米衣物,任由他們在冬日寒風中凍僵了身體,也凍寒了心。

蕭承鄴回到泰和殿,心中怒氣久久不散,想了想,吩咐何瑞擺架映雪宮。

這段時日外頭一團亂麻,攪得蕭承鄴也不得安寧,他已有兩日未曾見過江懸了。

上次氣急用了鞭子,在江懸身上留下許多傷痕,蕭承鄴嘴上不說,實則事後惱怒了很久,以至於這幾日都不願看見江懸身體。

——畢竟如若留下疤痕,那副漂亮的軀體就不完美了。

今日來時,江懸正在房中午睡。

隨著天氣一日日變冷,他也變得越來越嗜睡。明明年輕時不會這樣,一到冬天,恨不得整日在雪地裏撒歡。

蕭承鄴沒有讓玉嬋叫醒江懸,一個人來到床邊,坐下來靜靜看著床上的人。

許是被身上那張毛茸茸的毯子襯的,看起來愈發蒼白瘦弱了。

寫給謝燼的信裏,江懸總說自己一切都好、身體也好,而實際上,那日鞭刑令他元氣大傷,之前蕭承鄴還在他面前折斷骨哨,身心重創,一時很難恢復。

他睡著,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蕭承鄴靠近。

蕭承鄴擡手,緩緩撫摸他頭發。

“阿雪,你知道謝岐川有異心,對麽?無論是過去的玄鷹軍,還是如今的玄羽軍,都是些養不熟的狼,總想著反咬朕一口。你說,這是為何,朕待他謝岐川、待江家,難道有過半分虧欠麽?”

睡夢中的江懸不會回答蕭承鄴,蕭承鄴也不需要他回答。

“終究是朕大意了,謝岐川是江述行為你配的刀,他待你自然比待朕忠心。如今他圖窮匕見,朕唯一能制衡他的籌碼,只有你,阿雪。你說,朕該用你做要挾,逼謝岐川歸順麽?”

說完,蕭承鄴輕笑了聲:“可朕實在不願你再見他。”

江懸不知道豫州造反,也不知道謝燼抗旨不遵,他就這樣安安靜靜睡著,仿佛無盡雪原中一只不諳世事的小狐狸。明明觸手可及,卻好像不屬於這雕梁畫棟的金籠,只要蕭承鄴眨一眨眼,就能逃得遠遠的似的。

一想到屬於他的天地在宮墻之外,蕭承鄴眸色沉了沉,撫摸著江懸臉頰的手緩緩停滯。

“朕在位九年,說實話,這皇帝有些當膩了。”他低聲道,“若是有那一天,朕倒寧願與你同生共死。阿雪,誰也不能將你從朕身邊奪走,你是要為朕陪葬的。”

窗外日頭西斜,江懸睡了多久,蕭承鄴就這樣看了他多久。

江懸醒來時,天已經有些暗了。

玉嬋端著藥進來,小心翼翼道:“皇上,公子該喝藥了。”

蕭承鄴看她一眼:“放下吧。”

“是。”

玉嬋離開後,蕭承鄴端起那碗藥,說:“阿雪,起來喝藥了。”

對於他的突然造訪,江懸並不意外,慢慢坐起身,說:“我自己來。”

蕭承鄴不置可否,吹涼一勺藥,送到江懸唇邊。

久睡轉醒,江懸沒有心力與他爭這些小事,不聲不響低頭將藥喝掉。

“你近來愈發能睡了。”蕭承鄴說。

江懸淡淡道:“夜裏睡不安穩,白日總覺得困倦。”

“哦?為何睡不安穩?”

江懸沒有回答。

答案顯而易見。

——七年,兩千多個日夜,他何曾睡得安穩過?

蕭承鄴不再追問,繼續一勺一勺喂江懸喝藥。

江懸身上的鞭傷已經愈合,近日喝的都是些補藥,不那麽苦。喝完藥,蕭承鄴從桌上拿來蜜餞匣子,江懸挑了一顆糖漬山楂,放進自己嘴巴裏。

蕭承鄴雲淡風輕道:“近來國事繁忙,一直沒得空陪你。”

江懸擡眸看他一眼:“看你的樣子,不只是國事繁忙罷?”

蕭承鄴愣了一下。

“發生什麽事了?”江懸問。

蕭承鄴一哂:“你倒是敏銳。”說完把蜜餞匣子放下,臉上笑意消散,看著江懸道:“豫州反了。”

江懸一滯,微微垂眸:“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