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阿雪,這是什麽?”

蕭長勖的顧慮在情理之中,但毫無必要。

謝燼對皇位不感興趣。

他只想讓江懸回來,順便報四萬玄鷹軍和江家父子之仇。除此之外,他一刻也不願在這烏煙瘴氣的皇城中多待。

他是屬於漠北的,江懸也是。

離開秦王府天色已晚,謝燼沒有回府,而是吩咐小廝改道去內閣首輔鐘懷瑾府邸。

鐘懷瑾,兩朝老臣,官至二品,連當朝宰相都要禮讓三分的人物,卻鮮有人記得他是謝大將軍的親外祖父。

回京一個多月,謝燼還沒有來得及去拜見他。

謝燼母族顯赫,朝代更叠幾回,鐘家始終作為中原四大世家之一屹立不倒,若論出身,京城大多子弟皆不如他,蕭承鄴若把公主嫁給他,也算是門當戶對、有理可循。

謝燼自己不這麽想。鐘家與他而言,從來不是“自家”。

他的母親下嫁給他的父親,被鐘家所不容,後來謝父英年早逝,留下他們母子二人,這麽多年幾乎從未受過鐘家任何照拂。

一直到謝燼聲名大噪後,鐘老才慢慢開始承認有這麽個外孫。

謝燼心裏清楚,自己與外祖父之間並無親情。

他今天來,也不是為了敘舊。

鐘懷瑾是見過世面的人,對謝燼突然造訪並不意外,只吩咐下人備茶。

二人坐下,老爺子不緊不慢道:“謝將軍深夜造訪,有何貴幹呐?”

“外公。”謝燼不擅長迂回,眼下也沒工夫迂回,開門見山道,“今日前來,是有一事想請外公幫忙。”

“哦?”老爺子頓了頓,微微擡眼,“你既叫我外公,那便是家事。家事的話,但說無妨。”

……

謝燼的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要錢。

打仗需要錢,造反也需要錢。雖說蕭長勖家底豐厚,身後有不少富商巨賈支持,但若能得到鐘家和鐘家背後四世家相助,自然更加有備無患。

謝燼不擔心要錢不成反被鐘懷瑾出賣,這些世家大族一個個精明得很,絕不會悶頭效忠哪位皇帝甚至哪個朝代,誰能讓他們得到最多的利益,他們便擁護誰,當初太祖開國,也得了鐘家不少助力。

果然,鐘懷瑾淡淡問:“此事對我有何好處呢?”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外公大可作壁上觀,左右無論誰得天下,鐘家都還是那個鐘家。不過,”謝燼頓了頓,話鋒一轉,“外公雖如今身處高位,也快到了告老的年紀,鐘家往後三十年如何,是韜光養晦還是青雲直上,全看外公此次如何下注。”

謝燼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鐘家此次若不出手,秦王贏了便罷,蕭承鄴贏了,念及謝燼與鐘氏一族關系,必會心存芥蒂,屆時就算不能鏟除鐘家,也一定想盡辦法打壓。

反之若鐘家下場,賭贏了便是更上一層樓,賭輸了……

鐘懷瑾微微皺眉,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睛在燭火映照中更顯幽暗。

“我想知道,秦王有幾分勝算?”

——問出這句,說明內心已有松動。

謝燼目光微動,不露聲色松開桌下緊握的手,答:“勝算幾分,我說恐怕不可信。時局風雲變幻,盛衰有時,外公比我看得透徹,想必自有決斷。”

“盛衰有時,也要看事在人為。”鐘懷瑾為謝燼添上一盞茶,慢慢道,“岐川,你是我鐘家人,有些話,外公不妨對你直言。他們蕭家兄弟爭鬥,誰輸誰贏,外公並不在意。外公在意的是你,還有你母親,知道麽?”

謝燼心裏明鏡一般,他的外公並不在意他們母子,只在意如今身處高位的“謝將軍”,但他面上仍舊恭敬,淡淡頷首道:“是。我知道。”

“這次回到漠北,代我轉告你母親,願意的話,回家看看。”

“是。”

話說到這,鐘懷瑾態度已然清晰明了。旁的話他沒有多說,謝燼也沒再問。

夜深了,謝燼起身告辭,鐘懷瑾將他送至門口,道:“你且安心回去,京城有我。”

謝燼躬身抱拳:“多謝外公。”

翌日清早,北狄偷襲陰山的消息傳到京城,朝堂上,蕭承鄴聞訊勃然大怒。

謝燼說:“此次北燕有備而來,至少派出有七萬兵馬。末將請命,即刻返回漠北。”

蕭承鄴目光投向謝燼,眸色一黯,正欲開口,左相王汝昌站出來道:“雁門關易守難攻,我軍糧草充沛,且有岑將軍和梁將軍坐鎮,蠻人這時候來,不過是以卵擊石,自取死路,謝將軍不必如此驚慌。”

謝燼冷聲道:“左相怕是忘了如今北燕早已不是一盤散沙,連我都不敢輕敵,左相從未親自與他們交手,如何得出此番結論?”

王汝昌被堵得噎了一下,還想說什麽,只見向來置身事外的鐘懷瑾站出來,開口道:“左相所言不無道理,不過打仗,速戰速決是打,經年累月也是打,拖得越久,越勞民傷財。在座最了解北燕的人是謝將軍,該怎麽打這一仗,想必沒有人比謝將軍更明白。皇上說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