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16

“年關將至，朕又要老一歲了。”

女皇發現她分心，也看向窗外，有宮人手執竹掃帚在掃雪，一下一下掃的很安靜，竹掃帚劃地的聲音也清晰可聞，落雪紛飛，將宮人的身影籠罩。

說完謂嘆，也無心用茶點。

女皇叫人上來茶點，邀朱顏一起共用，朱顏小心應下，聽到外面宮人在掃雪，不由得扭頭看了眼窗外。

朱顏急忙道：“陛下千秋萬代……”

沈渡對她而言也不過是維權的工具，朱顏連工具都算不上，女皇這般維護做什麽？特意叫她來此，當真就只是聊天？

“罷了，莫要哄騙朕了，朕也不過肉身凡胎，哪裏來的千秋萬代？”

朱顏微愣，為何女皇刻意隱瞞了沈渡殺了替身來羅敷的事情？替沈渡做遮掩？

朱顏贊美的話卡在咽喉裏，尷尬的面目表情不知道如何安放。

女皇斂眸：“聽聞沈愛卿也傷了來愛卿的家姊，這事就到此為止吧。”

女皇瞧在眼裏，輕笑一聲：“你道朕為何愛喚你入宮？”

沈渡還真是將朱顏當珍寶一般護著，一點也不介意朱顏由張行微推舉而來。

“微臣愚昧。”

此言一出，女皇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沈渡並未將官場秘辛之事盡數說與朱顏聽，朱顏被沈渡保護著，即便生氣來羅織，也拿不出官場的陰謀詭計來。

“你無需這般拘謹，”見朱顏肩膀僵硬，女皇也不再多說，“你瞧瞧你對待朕如此，何況其他人。”

朱顏搖頭：“啓稟陛下，微臣不知其中關節，並不知他二人是否生了嫌隙，但來大人拿捏微臣一事，微臣並未覺得開玩笑，可微臣即便知曉他有意編排閣領，微臣也無可奈何，這非微臣能掌控的。”

“他們敬朕更怕朕，這諾大的大明宮，無一人能與朕比肩。”

“他二人皆是朕的左臂右膀，你當勸解沈愛卿，莫要與來愛卿生出嫌隙來才好。”

一代女皇如此寂寥，叫人唏噓。

雖如此說，但朱顏還是隱隱覺察出女皇對來羅織生出了懷疑，或者說，這懷疑一直都有。

“可微臣瞧張鶴監，還有徐昭容都待陛下親厚。”

“想來來愛卿也是與沈愛卿開個玩笑。”

“呵呵呵，”女皇疏朗一笑，眼角褶皺散開一些，“那是在朕默許下的親厚，無人可以靠近朕的心。”

朱顏心知一切都瞞不過女皇，於是照實說了當日情形，女皇神色未明，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這寂寂深宮，竟然讓女皇這般難受嗎？

女皇免了其請安，第一件事就是問起宴會的事。

“你從未涉及宮廷，又未被世俗女子的那些規矩束縛，當年朕也是如此，與你一樣明朗，快樂，追尋自己想要的，可朕入了宮，一切都不一樣了。”

擡頭望了眼簌簌掉落的雪花，朱顏擡腳進去大殿。

朱顏皺眉，她其實如女皇所言，並不明白女皇為何要與她說這些私密的話作甚？

天光漸暗，寒風卷地而起，雪花飄零，地面屋檐都落滿了雪花，襯的天地素白。

“陛下還有朝陽公主，英王殿下，還有太子，他們都是陛下的孩子，都可以傾聽陛下的心聲。”

這般過了幾日，下起了今冬第一場雪，朱顏從整理卷宗中回過神來，想找沈渡一起回趟朱宅，宮裏面來了人，女帝再次召朱顏進宮。

“哼，他們想要的是朕的位置，哪裏想得起來做兒女的本分？”女皇輕哼，面露不滿。

此後來羅織並沒有來找他夫妻二人的麻煩，二者明明鬧翻了，可表面卻詭異的和諧。

朱顏還要再說，女皇揮手：“今日不說他們，朕瞧見沈愛卿對你那般，倏爾想起了與先帝的日子，當年他也是這般維護著朕，將朕從慈恩寺接回來，一力護著朕……”

——

女皇越說，眼神越溫柔，常狹的鳳眸沁出絲絲柔情，面上笑意彎彎，竟是如懷春少女一般。

至於為何當場射殺了替身來羅敷，沈渡言不過一個替身，敢算計朱顏便該死，但真實用意如何，朱顏沒等問就沉沉睡去。

朱顏聽著聽著也迷了，她竟不知先帝竟然如此寵愛女皇，她原以為女皇找那般多的面首在深宮裏養著，必定與先帝不和，多生桎梏，故而先帝去了，女皇找了面首填補多年感情的空虛。

這一夜他們談論了許久，沈渡也將心頭疑惑說與朱顏聽，他懷疑推事院也在監視內閣。

可聽女皇回憶，全然一副女兒家陷入愛情的模樣，而她就是女皇愛情最好的傾聽者，安靜聽女皇細數當年恩愛日常，感嘆歲月流逝。

沈渡幼時喪母，少時喪父，一個人無心獨立慣了，嘴笨心冷，可聽到朱顏這般脈脈的告白之言，心頭就軟和的一塌糊塗，一把手將朱顏攬進懷裏，恨不能揉進肌膚裏永遠不得分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