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3

沈渡冷眸一凝：“陛下任何手段拿來防我，我都可忍，但賜婚，想都不要想。”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沈渡便是那只狼。”

拿起聖旨就要起身出門，被朱顏攔住，她眼裏蓄著水霧，但神色堅定：

朱顏看向沈渡，腦海裏不知怎得想起了營州時候莫謙之所說，如今沈家只余沈渡一人，與沈家有關聯的只余莫謙之與那管家，莫謙之已死，沈渡在這朝廷裏還真是最無依無靠的一個，又兼監察百官之職，但凡出一點差錯，死也容易的很。

“你不能去，你必須答應賜婚。”

“大閣領雖權勢通天，功勛卓越，更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榮華，可舉目四望，大閣領形單影只，背後未有任何依靠，更娶了你這麽一介五品散人的平民女為妻，那嘉安郡主即便要嫁，也當在皇親國戚裏面隨意挑選，何須嫁與沈渡？”

沈渡墨瞳有片刻愣怔：“朱顏，你……”

見朱顏烏瞳懵懵，張寶環只得再提醒：

朱顏忙不疊搖頭：“我不願與他人共享夫君，但我更不願你死。”

“嘉安郡主乃是朝陽公主最疼愛的女兒，朝陽公主又是最得陛下疼愛的公主，且朝陽公主性情心性都與陛下最為相似，受最多的寵愛，甚至隱隱壓過太子一頭，將來榮登大位也未可知，此等情狀，卻將嘉安公主賜予大內閣領為平妻，這是為何？”

如果公然抗旨拒婚，正好全了理由讓沈渡死。

沈渡依舊未有反應，張寶環心頭暗嘆：

“你我今生無緣，今日就和離，不能委屈了郡主，我這邊拿了和離書歸家，從此與你沈渡再無瓜葛。”

朱顏等著他下文。

又是和離。

“行，看在韓世元如今入贅你朱家的份上，我且透露給你，免得日後世元無端埋怨我。”

沈渡沉下臉來，當著張寶環的面沒太放肆，擰她臉頰皮肉面目猙獰：“你休想和離，我不會同意的。”

“為何？你到底說明白，不要與我打啞謎。”

“可是……”叫郡主做平妻，往後郡主心頭一定不忿，受苦的除了沈渡還有她啊，這般糾纏下去，沈渡還有何未來？

朱顏看向沈渡，沈渡沉眸幽深，不敢與朱顏對視。

“我這人平生所願就是做個女官，幫衙門驗屍判案，如今心願達成，我不願困在內宅以卵擊石，我也不願你為了維護我與那郡主責難，倒不如和離了幹凈。”

“你想不到，大閣領還想不到嘛？”

“我還能留條小命。”這話朱顏只嘀咕幾句沒敢大聲，但沈渡何等耳力，聽了個齊全。

張寶環把玩著聖旨，微眯縫眼，氣息倏然變了：

沈渡輕嗤，這女人想得倒是通透，偏生他孑然一生，所求在眼前，自不願委屈自己求全那虛妄的富貴。

被這麽盯著，張寶環輕笑，無端叫朱顏想起了遠在烏孫國的潘馳，一樣的俊美無暇，每一個表情都透著風情，再看沈渡，線條硬朗，多了幾分糙漢子的氣概。

“你要為了活命拋棄我？”

沈渡也是此般作想，將朱顏放膝頭，拿眼看他。

這話怎麽說的，朱顏無奈：“是你要娶親，你拋棄我。”本末倒置了還。

朱顏麗眸蒙著陰影，苦澀道：“那與今日張大人來有何關系？”

沈渡搖頭：“我已娶妻，今生不會再娶，我這就隨張大人去退親。”

見朱顏如此，張寶環嘖嘖兩聲：“昨夜你也未出聲反對大閣領娶親，天後那般提醒你也領悟不到，你錯失了拒絕的機會。”

但張寶環紋絲不動：“沈大人，我今日肯來，亦是存了與朱大人一樣的心思。”

朱顏麗眸才聚焦過來，吶吶言：“為何？”

“你二人和離，乃是最好的選擇。”

張寶環自稱“我”，也是因著韓世元的關系，未拿朱顏二人當外人。

不料沈渡拎起張寶環衣領，眸底通紅，喘著粗氣怒吼：“你再說一遍？”

“你道陛下為何今日選我來宣讀這個聖旨？這等賞賜的聖旨自有欽天監的人做，何須用到我。”

張寶環驚怕在一瞬間就消散，拍開沈渡猿臂，冷聲道：“莫要沖動，這世間也非每一對有情人都得終成眷屬，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朱大人，朱家著想。”

張寶環將聖旨往案桌上丟去，順道坐下來自顧倒了一杯茶入口，茶水清香甘冽，但自也比不得皇宮裏的貢品茶，放下茶杯，張寶環敲打桌面：

沈渡睨向朱顏，眸色複雜：“你也這般想？”

“張大人也看到了，本閣夫人不願本閣與嘉安郡主聯姻，本閣亦不願另娶，還請回稟了陛下，敬謝不敏。”

朱顏未應答，心口悶痛，左右為難。

沈渡不接，扶朱顏起身，可朱顏被這消息擊垮，竟是扶起來瞬間便倒，見她這般神思恍惚，沈渡心頭疼惜歉疚，一向平靜的深眸如幽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