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賀禮◎

所幸接下來兩個月的朝堂, 忽然平靜了下來,季闌松被押入了刑部大牢,認了罪, 供詞送到了皇帝手裏,與封重彥所說的一樣, 對‘謀害’前朝太子之事,供認不諱。

皇帝得知真相後,當著文武百官的面, 大悲大慟, 也向那些心頭還對他當年登上皇位心存懷疑之人,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並非他篡位,不扶持小太子登基, 而是小太子被人下|毒, 命數已盡, 為了穩固天下,他不得不身披龍袍, 接管了周家的江山。

此消息一出, 國子監的一眾學子,更是寫出了長篇大論, 重新論起了十七年前趙帝是否該在周帝重傷, 尚且還有一口氣之時, 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自己登基。

十七年前那些筆杆子是怎麽罵他背信棄義, 如今便是怎麽贊賞他忍辱負重。

若非今日季闌松忽然落網,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趙帝怕是要帶著‘篡位’之名入土, 被人戳上一輩子的脊梁骨。

“當年白閣老, 指著陛下的鼻子罵, 陛下可有為自己辯解一句?不僅沒有辯解,更是將白閣老封為上賓,以老師之禮相待,白閣老死的那日,陛下跪在雨中送行,如此虔心誠意的帝王,歷來王朝有幾個......”

國子監乃當年封國公一手扶持起來,到了今日,越來越壯大,比起朝廷的京兆府,大理寺,禦史台等,他們更能明察秋毫,誰要是做出了什麽出格之事,還未等立案,國子監的筆杆子先是判了他們的罪。

十七年來,他們對這位新帝十分滿意,唯一的汙點,便是登基來得名不正言不順。

如今終於找到了替趙帝你洗刷冤屈的證據,大肆在城中宣揚。

淩墨塵一場重傷之後,在仙丹閣內‘閉關’了一月才回來,到了街頭,仍然還能聽到有人熱論。

“季闌松當年乃順景帝一手提拔起來,一介草夫,做到了禁軍統領,不知感恩,竟如此卑鄙......”

“喪家之犬逃了十七年,最後還不是被封大人擒住,判了死刑,秋後問斬......”

淩墨塵沒再聽,從茶肆內出來走向街頭,如今已到了八月,夏季的暑熱褪去,風佛在臉上,已有了冷沁的涼意。

河岸柳樹一片蕭條,秋蟬哀鳴,層層碧波微漾,腳下的青石板幹澀已久,不知不覺也染了一道蕭瑟的秋宵。

街頭兩邊的攤販倒是只增不減。

所賣之物,琳瑯滿目。

何為太平?聖賢書上早在千年之前便有了記載,國盛民強,敵軍不敢來犯,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憂......

鼻尖一股酒香傳來,淩墨塵扭頭望去,目光還未找到那股香氣是從哪家酒樓裏傳來,倒是先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下月便是婚期,封家已準備的七七八八,佛蘭怕她還缺什麽,今日便拉著沈明酥出來逛街。

佛蘭擅長針線活兒,尤其喜歡各種顏色的絲線,平日裏所用都是從特定的鋪子預定上門,今日瞧見路邊攤子上有,不由停了腳步,“沈姐姐等我會兒,我瞧瞧。”

“好。”

佛蘭同老板道:“能看看嗎。”

“可以,姑娘慢慢看。”

沈明酥沒學過針線,對這些不太感興趣,見佛蘭看的認真,沒去打擾,回頭一望,便見淩墨塵立在了對面的果肉鋪子前,沖她一笑。

聽月搖說,封重彥往他胸口刺入的那一刀,只破了皮肉,並無大礙,人已經沒事了,此時觀其面色,倒確實好了。

不知道他為何來找自己,既然碰上了,也想問他幾句話。

沈明酥轉身同佛蘭道:“佛蘭,我想起來有樣東西未取,你先瞧著,半個時辰後,我到前面的首飾鋪子等你。”

這條街巷佛蘭閉著眼睛都能走出頭,看出她似乎有事,也沒去問,點頭道:“好,沈姐姐小心些。”

淩墨塵在前面的橋頭上等了一刻,聽到有腳步聲停在了自己身後,也沒回頭,開口道:“可惜紫藤花期已過,不然咱們約在那裏更好。”

沈明酥沒應。

淩墨塵這才轉頭看向她,天氣轉了涼,她身上披了一件月白鬥篷,秀發從帽檐上傾斜而下,頭上發髻插著一枚白玉珠釵。

比起兩月前,那張臉愈發出眾。

這才是真正的沈明酥,不需要過多的裝扮,也能看出她的高貴、清麗。

封重彥雖不是個東西,但對她確實盡心。

這樁婚事一成,就算皇帝的脖子都動不了了,也不敢輕易拿她沈明酥如何。

沈明酥無視他的打探,先問道:“傷都好了?”

淩墨塵點頭,目光真誠地道:“多謝沈娘子相救。”

“嗯。”沈明酥應了一聲,接著道:“也多謝國師在雨夜的手下留情。”

那樣難得的機會,能一舉把封重彥鏟除,讓封家和趙帝徹底廝殺。

可惜自己不爭氣,沒能殺了皇帝,還受了一身的傷,讓他生了憐憫之心,沒有痛下殺手,造成了滿盤皆輸,險些死於封重彥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