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頁)

那日在梁家,他見識過沈娘子會武。

而這個世上也只有沈娘子,才能讓主子甘願受這一刀。

他不清楚沈娘子的心到底有多硬,但他知道主子不可能會傷害她一分一毫,她今夜就算殺了他,主子恐怕也不會還手。

衛常風不再動,呵退了周圍的侍衛,“都退下。”

侍衛手中的長矛慢慢地往邊上散去。

淩墨塵已暈了過去,沈明酥看向朝淩墨塵奔去的馮肅,匕首上的血順著她的手腕,流進了衣袖內,灼著她的皮膚,手腕終是有了顫抖。

馮肅抱著人,上了衛常風的那匹馬,同一臉鐵青的衛常風道了一聲,“多謝!”馬肚子一夾,絕塵而去。

馬蹄聲徹底消失在了深巷,沈明酥才抽出了還插在他手背的那把匕首,一只手已被鮮血糊滿,太滑了,滑得連匕首都握不住了,‘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她沒逃避,主動走過去跪在了他面前,啞聲道:“任憑省主處置。”

月夜裏的廝殺已經結束了,耳邊萬籟寂靜,封重彥一直坐在那,始終沒有發話,包括她把匕首捅進了他的身體內,再拔出來,他也沒吭一聲,筆直地跪坐在地上。

此時聽到她的聲音,也沒擡頭去看她,眼底如一潭死水,似是平靜無波,卻又似藏著莫大的哀痛和悲戚,瞳仁睜大盯著漆黑的空巷,又沒落到任何一處。

背部的傷口漸漸地麻木,找不出來哪兒在疼,只覺全身都在疼。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雙手撐著地,姿態狼狽地站了起來。

眼前漆黑一片,一時之間看不清前路,身體似是不斷地在往下沉,越沉越深,腳步沒踩穩,趔趄了幾步,衛常風及時去扶,被他揚手一把撥開,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去,走到了半途,忽然彎下腰,一口血嘔了出來。

“主子!”

“省主......”

上回雨夜裏的傷還沒好利索,這回又添了新傷,嚴先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迷昏的人,見其臉色蒼白,神態似乎疲倦到了極致,不由疑惑,問一旁面如死灰的衛常風,“今夜不是去逮淩墨塵?”

淩墨塵的黨羽就那麽多,竟逃出了省主布下的天羅地網,還能傷了省主?

嚴先生不相信。

衛常風咬了一下牙,看向屋外立著的那道人影,沒回答他,只道:“主子上回的傷勢還沒好利索,就算是個鐵打的,也經不起這般被人用刀子捅,先生給主子好好瞧瞧。”

沈明酥回來後,一直立在屋外,身上的黑衣褪去後,又成了封重彥的未婚妻。

衛常風和福安不斷進出,熬藥的熬藥,打水的打水。

端出來的水盆,一片血紅。

除了今夜跟著封重彥的衛常風,其余的人都不知道情況,連勝和婉月見沈明酥一直守著西暖閣門口,以為是她擔心,沒去催她,給她搬了一張椅子,讓她坐著守,沈明酥沒坐,站到了半夜,才聽到裏面的嚴先生說了一聲,“省主醒了?”

沈明酥沒進去,起身回了東暖閣,沖洗掉手上的血跡,換了一身衣裳,躺去床上,閉上了眼睛,良久過去,擱在被褥上的雙手卻還在微微地打著顫。

翌日一早,外面福安的聲音傳了進來,“沈娘子可起了?”

沈明酥走了出去。

福安把手裏捧著的藥碗遞給了她,“主子這回怕是傷到了精氣神,有些嚴重,這一夜過去,還在燒著,估計得養上好幾日了,沈娘子懂醫,心又細,這幾日就麻煩沈娘子多加看顧。”

沈明酥伸手接了過來。

進屋時衛常風的臉色很不好看,被福安拉著胳膊拽到了外面。

衛常風心口的那股氣還是沒有順過來,臨到門檻了,又回過頭看向沈明酥,“那日雨夜,省主身中十七刀,每一道刀痕,都比昨夜的深,但沒昨夜的痛。”

沈明酥側身坐在床邊,微垂著頭,只露出了半邊面容,神色平靜,似是沒聽到他說的話。

衛常風轉身踏出了門檻,她才慢慢地擡頭,看向床上的人,封重彥還在睡。

手裏的湯藥有些燙,沈明酥沒去叫醒他,等他醒來。

屋子裏已經被清理過,瞧不見半點血跡,可空氣裏似乎還是彌漫出了一股血腥味,沈明酥捧著藥碗安靜地坐在那。

片刻後,耳邊一聲,“阿錦......”

沈明酥忙轉過頭,封重彥依舊閉著眼睛,並沒有醒,失血太多,臉色蒼白,唇瓣也因高熱變得幹澀。

應該是做夢了。

沈明酥沒去打擾他的夢境。

“阿錦,我是你封哥哥,忘了嗎......”

手裏的勺子一僵,沈明酥盯著湯藥失了神,盯得太久了,眼睛有些發澀,一滴淚“啪嗒”落入了藥碗內,棕褐色的湯藥蕩起了一圈波紋。

擡起頭,外面是刺目的陽光,刺得人有些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