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不過是一個養藥的器皿◎

午後雨勢起來, 越來越大,街道的青石板上濺起了一層蒙蒙雨霧,行人寥寥無幾, 兩旁鋪子大多閉上了門扇。

外面一片冷冷清清,賭場內卻熱火朝天。

客人個個都在催要茶水糕點, 早上訂好的一批食材,因落雨送貨的人遲遲不來,李萬陪笑應付完客人, 又去了後院,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終於見到了一輛馬車進來,顧不得撐傘, 順著長廊過去, 高聲沖送貨的人喊道:“老季, 趕緊的,都在等著呢。”

車夫是一位頭戴鬥笠的中年男子, 回道:“雨實在太大, 李老板久等了。”把馬車趕到了後院的卸貨棚下,利索地跳了下來, 拉開了車簾, “還請李老板驗貨。”

李萬哪裏還有功夫去清點, 催身後的夥計趕緊去提, 從袖筒內掏出一袋銀子,直接從雨裏拋給了車夫。

車夫一把接住, “謝了。”

貨卸完, 車夫重新駕車離去。

馬車駛出巷子, 車軲轆子碾在雨水裏, 滴滴答答,格外安靜,忽然寧靜的耳邊多出了一道細細的聲響,越來越近。

車夫耳朵微微一動,待擡頭看清時,前面的雨霧中已沖來了一匹快馬。

車夫臉色驟變,縱身一躍,跳上了兩旁的隔墻,坐下的馬匹受驚,一聲長嘶徹底劃過了寧靜。

喬陽及時從馬背上站了起來,緊追而上,腰間長刀出鞘,眼中沒有任何猶豫,對著車夫的肩頭一刀砍下,來勢兇猛,車夫側身躲開,腳下有了踉蹌,喬陽不給他喘氣的機會,第二刀又落下,刀到半空,那車夫忽然從袖筒□□出了一枚銀針。

喬陽不得不撤刀。

他那一頓,車夫趁機穩住了腳,撒腿便跑,喬陽腳尖點在墻頭,緊緊追逐。

不遠處的衛常風見到人來了,沖著雨裏的人喊了一聲:“喬陽,你不行啊。”話音一落,踩上了跟前的馬車頂,抱著胳膊在墻頭堵著了車夫的去路。

雨太大,喬陽甩了一下發絲上的水珠,刀尖一橫,落下的雨水被劈開,水花四濺,“行不行,你又知道?”

兩人眼中齊齊一凜,沖向中間的車夫。

前後的路被堵上,車夫只得躍向右邊的一處宅院。

腳步剛落地,便見院子裏立著一人。

那人同樣戴著一頂鬥笠,在雨中呆得太久,一身已被雨水浸透,聽到動靜聲,才緩緩擡起頭來,鬥笠上的水順著他的臉龐而下,封重彥扯唇對車夫一笑,“晚輩見過季統領,季統領這些年可還好?”

季闌松,前朝的禁軍統領。

順景帝的親信。

趙帝登基後,聽說他跑了,一夜之間消失。趙帝找了那麽多年,一直沒有音訊,恐怕也沒想到會在他眼皮子底下。

昨晚封重彥便開始蹲了,蹲了一夜,又等了大半日,終於摸到了淩墨塵的死穴。

季闌松掃了一下周圍,知道自己今日插翅難飛,反而鎮定了下來,擡頭隔著雨線打探著跟前的年輕人,眼中露出了幾分佩服,“封元驥養出了一個好兒子,可惜和他一樣,是個有眼無珠的。”

話音一路,手裏的刀子忽然劃向了喉嚨。

喬陽比他更快,用刀柄敲向了他的後肩,季闌松胳膊一麻,動作遲緩了一瞬,還未來得及補刀,衛常風已到了他身後,一腳踢向他腳彎,季闌松一心求死,也沒躲避,半跪在地上,正欲咬舌,喬陽又閃到了他身後,及時捏住了下顎,十指用力往裏擠。

喬陽的手勁極大,季闌松兩腮的骨頭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了,被迫張開了嘴,疼得眼眶內都有了濕意,眼珠子死死地盯著喬陽,鉚足了勁,忽然往下一用力,喬陽情急之下,送上了自己的手指頭,一陣劇痛傳來,喬陽頓時眼冒金星,長嘶一聲罵道:“你是狗嗎!”

好在衛常風及時將其敲暈。

人綁好了,塞進馬車內,封重彥親自看押。

喬陽撕了一塊布裹住了被季闌松咬破的手指,騎馬同衛常風走在前。

天際隱隱有悶雷,雨勢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了,幾人剛到宮門口,便看到了候在那的嚴先生。

嚴先生撐著傘,見人來了,匆匆走到了馬車旁,知道封重彥在裏面,直接稟報道:“淩墨塵派人來傳話,沈娘子被內侍省高安帶走了。”

嗡嗡的雷鳴從遠處滾滾而來,在頭頂一聲炸開,震得人心顫耳聾。

傘上的雨點又密了一些,嚴先生等著他回話,卻見人忽然掀開車簾,鬥笠都沒戴,沖雨朝著衛常風坐下的馬匹走去。

嚴先生知道局勢緊急,跟著他繼續道:“高安也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沈家的表公子,一炷香之前已經進了宮。”

不知道封重彥有沒有聽到,雨霧模糊了他眼睛,他也沒抹,只顧著大步往前跨。

衛常風見他到了跟前,立馬翻身讓出了馬匹,封重彥接過他手裏的韁繩,翻身而上,“把人帶回府上,人在你腦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