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3頁)

雨下大了。

高安不管她是如何做想,已沒了耐心,“沈娘子意下如何?”

沈明酥斂回目光,微微抿了抿唇角,似是剛才那一眼只是高安的錯覺,頗有幾分屋檐底下不得不低頭的柔弱,“既是公公的貴主想治病,便讓他來見我,‘雲骨’乃治療筋骨之藥,需打斷雙腿,經脈重續,不知公公口中那位貴主得的是什麽病?”

這一點倒不用她擔心。

“沈娘子這是故意試探咱家呢,‘雲骨’乃寒火草入藥,之所以被稱之為‘雲骨’,是因練成的藥,似骨節大小,將其接入筋脈,能清百毒,重新塑出筋骨,等同於將一個人洗髓換骨,正因為如此,才有了能醫死人肉白骨的傳言。”

高安臉上的客氣之色消去了大半,“不知道咱家說的這些,能不能打消沈娘子接下來想要耍的花招。”

沈明酥一笑,“我人都在公公手裏了,哪裏還敢耍花招,我真沒騙公公,只聽父親略微提起過此物,可從未見過,知道的還不如公公多呢。”

高安臉色慢慢地起了變化,目光沉了下來,起身退後幾步,看著她,“沈娘子想要什麽,盡管開口。”

沈明酥卻是搖頭,苦笑道:“公公今日特意把我請過來,給了我好吃的好喝的,我心中甚是感動,很想說出點什麽來,可奈何我當真沒見過此物,若不是聽公公說,我還不知道雲骨長成那樣。”

果然是個倔的。

難怪淩墨塵一直沒問出來。

高安的不耐煩已經顯於面上,“咱家還是勸沈娘子能做一回明白人,不過是個死物,已經害死了沈家十幾條命了,何必還攥在手上不放。”

沈明酥一笑,“我自然知道高總管這裏的好東西,不止是飯菜,還有許多好刑具,梁耳當初抽了我三道刑鞭,公公知道為何我會活到如今嗎?”

高安雙手交叉,身子一仰,“願聞其詳。”

沈明酥也起了身,立在他面前,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緩緩地道:“因為我也說,我不知道。”

高安眼角一跳,眼神變得陰戾,沉沉地看了她一陣後,忽然問道:“那沈娘子可知,雲骨之中入藥的寒火草是哪兒來的?”

沈明酥等著他說。

“是沈壑巖,也就是你父親從太醫院出去時偷走的。”高安不妨告訴她真相,“十七年前,順景帝在玄冰層下挖出了一株罕見的寒火草,托人秘密送到了太醫院蕭秋白手上,本是打算送給小太子的生辰賀禮,可還沒等藥練出來,順景帝卻先歿了,那珠寒火草便落入了蕭秋白手中。”

“後來蕭秋白也死了,寒火草徹底不知去向。”

“這些年,宮人一直在尋找,始終沒有打聽到下落,直到一年前,你父親的‘雲骨’傳出來了後,咱家才知道那珠寒火草原來在他手裏。”

沈明酥眸子微微一頓,笑道:“家父已離世,全憑高公公的一面之詞。”

高安沒去辯解,說得更明白一些,“此草分為寒草和火草,寒草為劇毒,火草則是千年難求的靈藥。”

高安問她:“沈娘子知道那寒草的毒性是什麽嗎?”見她的目光緩緩地看了過來,高安一字一句地道:“是能讓人四肢逐漸僵硬,到最後全身經脈萎縮,僵硬而死。”

皇帝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乃十七年前,沈壑巖對其投了寒火草的寒草。

沈明酥覺得他簡直是一派胡言,無稽之談。

可腦子裏某一個模糊的地方,又慢慢地清晰了起來,沈明酥心頭漸漸往下沉,外面的雨聲更大,屋檐下響起了滴滴答答的聲音。

沈明酥指尖不由曲緊。

高安繼續道:“火草能解百毒,但寒草的劇毒,唯有火草能解,你父親當年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把那珠寒草的毒性延緩了十七年。”

見她目光終於有了渙散,高安的聲音又柔和了下來,“十七年前的恩怨,貴人不打算再追究,如今不計前嫌,只想同沈娘子討回一味解藥,沈娘子不會覺得過分吧?”

高安又道:“且貴人對沈家的死也深表遺憾,還請沈娘子能明事理,不要讓貴主心寒失望。”

投了毒,給解藥,理所應當。

可原因呢。

父親一生救過的人無數,收過很多徒兒,領入門的頭一條家訓便是:“醫者仁心。”

他行醫十七年,從未害過任何一個人,多少回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難過得默默落淚,那樣一個人,又怎可能會投毒?

沈明酥猛打了一個機靈,忽然清醒了過來,背心已是一層冷汗,驚覺自己竟陷入了對方的圈套內。

不想再和他說下去,一副隨他處置的淡然模樣,“雲骨不在我身上,公公說再多也無用。”

高安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油鹽不進,臉上再也沒有好臉色,“沈娘子這樣就叫咱家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