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藏,能藏得住嗎?封重彥◎

沈明酥沒想到榮繡為了抓自己,還會找別人作陪。

不知道對方所犯何事,但多半是被她牽連進來的無辜者,有了王嫂子的前車之鑒,沈明酥不想再與人有牽連,撇過頭不與他搭訕。

對方倒也沒再與她說話,但那雙桃花眼卻沒閑著,一路上沈明酥被他盯著極為不自在。

便也理解了他適才問的那句話。

他才是真正的采花賊。

沈明酥盡量離他遠點,背過身,眼不見為凈。

京兆辦差的效率很高,平日裏走在街上舉目望去簇錦團花,一片太平盛世,到了京兆府,才知道太平的背後還有這麽多的罪惡。

不僅是她和那位公子,一並押來了六七人,個個被府差按在地上,一旁青樓的老鴨捏著帕子哭訴,“咱開門做生意,諸位客官想來,銀子給足了哪個姑娘不從,用得著來強......”

采花賊采的不是良家婦女,采了青樓的妓|女。

換句話說,便是嫖|了沒給銀子。

幾人中有一位秀才,臉都氣紅了,努力擡頭辯解道:“我沒去過青樓!還請大人明察。”

大鄴律法明文規定,秀才不能夜宿娼|妓,不管是他有沒有強采,只要認定他昨夜宿在了青樓,便是有罪。

其余幾人見他開了口,也都紛紛為自己辯解,堂上被一聲聲“冤枉”蓋住,哄哄鬧鬧。

沈明酥不想辯解,榮繡成心要抓她,辯解也無用。

同他一道上馬車的那位‘采花賊’也沒出聲。

京兆府副使被吵得煩躁,瞥見兩人認罪的態度端正,又或是覺得兩人沒有可辯之詞,少一個是一個,先行讓人押了下去。

牢獄裏的人很多。

門一打開,裏面一陣騷動。

“官差,上回我交代您那事,怎麽樣了......”

“官差,官差,有幫我聯絡到家裏人了嗎。”

......

“都住嘴!”衙差一鞭子抽在護欄上,個個都滅了聲。

“進去!”衙差將前面的‘采花賊’推進了一件空屋,沈明酥放眼打探,後背也被一股力道推來,踉蹌幾步,險些沒站穩。

身後傳來了鐵鎖聲,衙差嗓子帶著粗礦,“老老實實呆著,沒輪到叫你們,就給我乖乖閉嘴。”

衙差押送完出去,這才不耐煩地同外面一堆求人辦事的犯人周旋。

此時關押的都是些還未判決的人,案子還在審,牢房只是個臨時關押的地方,地上沒有幹草,更沒有床板和板凳。

沈明酥選了一個角落蹲著,暗自盤算,如果榮繡夠聰明的話,今日就該將她送走。

若是個愚蠢的,非要折騰她,待今夜一過,封重彥察覺過來,她八成走不了了。

正沉思,還站著的‘采花賊’突然問她:“兄台來過牢獄?”

“沒有。”

“人生總得要有第一次,這裏是京兆衙門,關在這兒,沒有一日,咱們出不去。”‘采花賊’說著,走到了她對面,席地而坐。

一條腿屈膝,一條伸長,坐姿隨意慵懶。

沈明酥依舊沒搭他話。

“誰口袋裏沒個缺錢的時候,逛青樓不給錢也不只是咱們,今兒老鴨卻報了官,拿著畫像到處抓人,兄台說是為了什麽呢?”

沈明酥終於擡起頭瞟了一眼,若是把他那張臉遮住,就憑他這樣的身形,必定會讓人想象出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爺。

不等她答,‘采花賊’一笑,“還能為什麽,咱倆倒黴唄。”

沈明酥再一次撇開頭。

地牢裏沒有光線,油燈也並非每個牢房門前都有,入眼暗沉一片,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坐久了屁股痛,腰也疼,沈明酥挪了挪身子,再回頭,便見旁邊的‘采花賊’已毫不顧忌地躺在了地上,擡起寬袖,竟是從裏取出了一個綢緞繡成的棉枕,見她望過來,沖她笑道:“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經驗,便做好了準備。”

說完突然遞給了她,“今日可借給兄台一用。”

沈明酥起身,“不用,多謝。”

坐坐站站,大抵過了兩三個時辰,牢房外有了動靜,衙差來送飯了。

兩碗清粥兩個饅頭。

兩人的份。

沈明酥看了一眼躺在那一動不動的人,起身走到房門前,把兩碗粥和饅頭都端了過來放在他身側,拿了自己的那份,坐在角落,混著粥慢慢啃著饅頭。

地上的‘采花賊’緩緩睜開眼睛,打探了她一陣,似是很意外,“兄台倒挺能適應,我還當你吃不慣。”

沈明酥難得回他一句,“有何吃不慣,填飽肚子是大事。”

‘采花賊’目光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地又端詳了她一會,便也坐了起來,跟著她一道端起粥碗啃饅頭,“兄台說得對,吃飽了才有力氣熬到明日。”

沈明酥等不到明日了。

時辰一點點地過去,沈明酥開始懷疑,自己還是高估了榮繡那顆豬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