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八章（第4/4頁）

各人不說話，卻都轉著同樣的心思。

小莫叫道：「怎麽會？司馬繁那區區武功，傷不到白公子。白公子連封龍都打得過……啊！」被曉傑暗中扭了一把，失聲叫了出來。見眾人都奇怪地看著他，只好聳聳肩，乖乖地閉嘴。

身為弟子的蝙蝠公子司馬繁已經這般厲害，那身為師傅的封龍，又該是怎樣的強橫？

曉傑從人群中擠過來，站在小莫身邊，上下打量白少情，關切道：「白三公子，你剛剛被司馬繁打了一掌，有沒有受傷？」

封龍做武林盟主的時候，從來沒有人能在他碧綠劍下走過百招。如今看來，那不過百招，還是封龍遮掩實力的結果。

想起這個名字，白少情心中一陣黯然，即使全力拼殺了司馬繁這樣的敵手，竟不感到一絲欣喜。

除了白少情，還有誰敢挑戰封龍？

封龍又何在？

假如連新任盟主白少情也敗在封龍劍下，那麽，還有誰能挑戰封龍？

司馬繁已死，封龍呢？

每個人，都在盼望白少情的傷勢盡快痊愈。

司馬繁躊躇滿志，想著稱霸武林，以他的才情心計，當一代梟雄也不難，偏生遇上封龍這個對手，落得如此下場。

白少情卻非常清楚，他一點內傷也沒有。挨司馬繁那一掌，是在司馬繁功力散盡之後，和被不懂武功的粗漢打一掌一樣，毫無關系。

他其實是死在封龍手中的。

他只是很累，說不出的倦意，繞著他，不離身的繞著他。

又不由唏噓。

謝絕眾人的提議更換到最大的獨立院落暫住，他還是選擇了本來住的那間廂房。

剛才真是險到極點，若不是早一分拍上司馬繁死穴，當即拍散司馬繁全身功力，那單是司馬繁印上他胸膛的這一掌，就足以讓他粉身碎骨了。

白少情不許任何人靠近他的廂房。

白少情撫胸，目視地上經脈具斷的司馬繁的屍身。

他已是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一句吩咐下去，眾人如奉綸音，不敢有違。小莫委屈萬分，傷心地看著他，因為白少情這個命令竟然包括了他，他本以為自己應該繼續在白少情療傷的時候護法。

「白公子武功蓋世，哼，那司馬繁還膽敢誇下海口，說什麽單打獨鬥？」

廂房附近沒有人走動，沒有人敢隨便打擾武林盟主療傷。

「啊！啊！白三公子勝了！」小莫沖上來，緊緊握住白少情的手，驚喜的眼睛又大又亮。「白公子，你贏了！你贏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贏！」

寂靜的空氣讓人心煩意亂，白少情在房中靜坐片刻，就要出去，在附近緩緩踱了一圈。

「司馬繁死了！」

他負手在後，沉思著。旁人遠遠看了，都以為他在為武林大事憂心；其實他什麽也沒有想，只是因為心煩意亂，才要走這麽一圈。

「白公子贏了……」

踱過一圈，他又總要迫不及待地跨進廂房。

長長松了一口氣。

他不斷地來來往往，進進出出，每一次跨上門階，都忍不住用明亮的眸子，盯著一點一點漸漸在眼前出現的廂房，掃視過廂房中的桌子、椅子、床。

「白……白三公子勝了……」片刻後，才有人打破殿內死一般的沉靜，呼吸困難地開口。

但封龍沒有坐在椅子上，他喝茶的杯子，沒有放在桌子上。

這個場景，讓整個大殿如窒息般的安靜。

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大模大樣，可恨地坐著，猶如坐在自家屋裏；沒有悠悠自在地端著白少情的杯子，猶如端著自己的杯子。

優美的唇邊，掛著一絲殷紅的鮮血。

床上，也沒有任何被人動過的痕跡。

白少情長身而立，靜靜站在台階上。玉樹臨風，白衣飄飛，雍容貴氣，一股君臨天下的威嚴，隱隱逼人而來。

明亮的眸子暗淡下來。

再睜開眼時，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一次一次。

糟了……

一次又一次。

他們只聽見一陣掠過的風聲，接著，重物墜地聲傳來。

不但封龍，就連水雲兒、水月兒，也不見蹤影。

閉上眼睛的人們，錯過了最精彩的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