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 殘更不寐 第三章(第5/7頁)

他長年累月跟在鳳鳴身邊,體貼溫和,經常做跑腿和報告之類的工作,偶爾還幫秋藍端菜,很多人大概都忘記了,如果論起在西雷殿堂上正式的頭銜,他是西雷王親封的威虎將軍。

以太後的個性,她絕對不會在獨生兒子遇到困境時袖手旁觀。

在內也許是謹小慎微,認真負責的侍衛,一旦出兵放馬,就是手按寶劍,胯騎駿馬,出口成令,威風凜凜的西雷猛將。

他多次派人送信,希望太後離開西琴,到安全的地方暫住,其余事情讓他來處理,都遭到太後的拒絕。

所以,容虎一旦發起虎威,真正的虎起臉,傷心、悲怨、迷惘、而且自艾自怨中的鳳鳴,很自然地……懵了。

母親年紀漸大,卻在西琴為自己冒著風險奔波,讓容恬心存愧疚。

「容虎,你剛剛說什麽?拖……後腿?」

「太後又來信了,催促本王早作打算。」容恬把剛才看過的信折起,放到一邊,手掌輕輕覆在上面。

「是的,鳴王你在拖後腿。大王的後腿,一直被你拖著,就像大王腳踝上的沉重鐐銬。」容虎用鳳鳴教的新鮮詞,倒是很順手,沉聲說,「鳴王到底希望大王為你做到怎樣的程度?他已經為你失去了西雷王位,四處漂泊。鳴王再天真,也應該明白,大王現在的處境是很危險的,就像鳴王說過的那樣,龍遊淺灘,虎落平陽。不管大王嘴上說得多輕松,我追隨了大王一輩子,這一年可以說是我見過的大王處境最糟糕的時候。從前大王所到之處,大軍拱衛,百姓俯拜。現在呢?」

他也用相同的話來勸慰擔心烈兒的鳳鳴。

虎將軍氣勢一發不可收拾。

與其讓烈兒待在鳳鳴身邊自責痛苦,不如讓烈兒去面對他始終要面對的人。這是容恬在烈兒出走後產生的想法。

鳳鳴怔怔聽著。

畢竟每個人的心魔,只有自己可尋解脫之道。

「因為鳴王被圍困在驚隼島,大王放棄原來的計劃,帶著賀狄的海盜船隊趕去驚隼島救人。」

因此對於他留書出走一事,容恬並沒有容虎想象中那樣震怒和不解。

「因為鳴王中毒,大王拋開其他重要的事,冒著可能被敵國伏擊刺殺的危險,滯留在佳陽。」

這是烈兒的心魔。

「為了照顧鳴王,大王常常不顧自己的身體,通宵不眠地陪著鳴王,注意鳴王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翻身。」

可見,烈兒對於自己被余浪利用這件事,始終羞憤愧疚。

「現在鳴王總算醒過來了,卻只顧著自責,悲傷,讓大王更加懸心。」

容恬命他回來伺候鳳鳴,本來是要讓他借此恢復,沒想到,他還是一意孤行地出走了。

把鳳鳴罵得狗血淋頭,對容虎來說沒有任何快感。

烈兒中了余浪的詭計,害鳳鳴深重劇毒,自責很深,甚至曾經屢次自盡,都被僥幸救下。

但是為了大王,必須罵,而且是狠狠罵。

既然沒用,不如不說。

「繁佳和梅江的事,鳴王是有錯,但下手的是若言。如果每個人都把殺人的罪行推諉到無心說錯話的人身上,那真正的兇手又怎樣追究?責任可以背,但不能盲目背!要適可而止!」

兄弟連心,現在不管說什麽安慰的話,對容虎都沒用。

「既然知道若言是元兇,就應該找若言算賬,縮在墻角傷心嘆氣,甚至連飯都不吃,這不是折磨若言,這是折磨愛你的人!如果連這樣都想不清楚,有什麽資格領受大王親封的鳴王名號?」

容恬沒有再問。

老實說,看見一向可愛善良,待人寬厚的鳴王,被自己板著臉,狂風驟雨一樣狠批,容虎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

臉上更黯淡一分。

只是……

容虎搖頭,「沒有。」

他不但是侍衛,是將軍,他還有第三個特殊身份──大王欽定的,教導鳴王的老師!

兩人說話的時候,容恬已經看完兩封信箋,現在又拆開了第三封,默默看過,才回過頭,把目光移到垂手低頭,屏氣斂聲等待他開口的容虎身上,也沒理會責罰不責罰的問題,問了一句,「烈兒還是沒有消息?」

教不嚴,師之惰。鳴王自己說的!

容虎又驚又愧,低頭道,「屬下確實心神恍惚,願領責罰。」

鳳鳴這個調皮搗蛋的,在現代讀書的時候也挨過老師不少罵,不過到了這個神奇的世界後,身份日益尊貴,容恬待他如珠如寶,身邊人個個尊敬崇拜他,挨罵的次數大幅度減少。

「你忘了冬羽的新軍。丞相派冬羽帶著軍隊到離國邊境,難道真只是為了打幾只兔子解饞?尚再思不能以一人之力抵抗一支軍隊,本王不怪他。但是,如果一支自己人的軍隊在邊境上,他竟都不曉得利用這大好局勢,那本王就真的沒有識人之明。」容恬淡淡道,「容虎,烈兒留書出走,對你影響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