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 王威浩蕩 第八章(第3/5頁)

“以前還有祭師院挾制國師,所以軍令司並不作聲。但祭師院的勢力被打擊後,為免國師完全把持朝政,軍令司就不得不出面了。”鳳鳴終於稍微了解了一點。

第三軍的副軍佐是個臉上有可怕疤痕的男人,盯著地上的林蔭,陰森森道:“如果沒有拷問價值,不如依上次處置南謬國奸細的例,先帶下去養好重傷,喂飽食足,再將他的皮活生生剝下來,讓他慢慢死去。”

尤其在現在的東凡王並非一個那麽英明的王者的情況下,一方要給予他完全的權利,一方竭力控制他的權利範圍,不讓他作出太多錯誤的決定,那鹿丹和軍青哪裏還有可以妥協商量的余地。

鳳鳴聽得脊梁一陣發冷。

如果說鹿丹的願望是讓東凡王擁有最大限度的王權,讓東凡王為所欲為無人敢逆,軍青的志向,恐怕就是維護東凡政局的穩定,包括王族內權利的妥協。也就是說,軍青不贊成絕對的王權專制。

正議論紛紛間,門簾忽被猛然掀開。眾人一起往門口看去,驟然停了說話聲,全廳俱靜。

而鹿丹的膽略和對東凡王的愛,打破了這一傳統。

軍亭右手按在劍上,銳利目光從眾將臉上一一滑過,最後輕輕落在地上血人般的林蔭身上。幽深的黑眸,盡處驀然蕩出一絲漣漪,瞬間凍結成冰。

嗯,好像有那麽一點點象古代羅馬的議會制度。

軍青沉聲道:“我命你負責接應趕回都城的各軍,為何中途回來?”

東凡也許是這個時代十一國中最有民主性質的國家。雖然東凡也有大王,但大王並不能完全百分百決定國事,在從前,至少有祭師院這樣的組織,或者軍家這樣的百年大族,可以發表自己的見解並擁有部分決定權。

軍亭視線停在父親身上,輪廓顯出於軍青如出一轍的倔強,梗著脖子,並不作聲,緩緩邁步,走到林蔭面前,不顧四周眾目睽睽,忽然單膝跪下,伸手握住林蔭已經指骨盡裂的手,低頭端詳他被血汙染得看不清楚的臉,問:“有什麽話,想和我說?”聲音裏滿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鳳鳴“哦”一聲,恍然大悟。

軍青怒道:“軍亭,你給我出去!”震得屋頂簌簌一陣灰塵落下。

“鳴王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們之間的矛盾症結。”軍青語氣還算不錯,緩緩道:“軍方和國師最大的矛盾,在於國師忠於的大王一人,而軍方效忠的對象,是整個東凡王族。這樣說,鳴王應該明白了吧。”

軍亭恍若未聞,晶瑩眸子凝視林蔭,竟是說不出的憐愛,柔聲道:“我趕回來了,你再不用受苦了。”

“那麽軍令司和國師之間……”

眾人看在眼裏,都驚得說不出話來。軍青氣得手腳亂顫:“來人,將十三軍佐帶下去!”

他別過頭,看到鳳鳴驚訝的表情,解釋道:“鳴王不必驚訝。軍人最敬重的,往往是自己的敵人。”

幾名侍衛湧上來,軍亭霍然擡頭,冷冷掃他們一眼,冷冽之意,竟讓幾人情不自禁退了兩步。

軍青凝視鳳鳴,眼中多了一絲欣賞,唇角難得地逸出一絲不容易看清的笑意,轉過身,繼續散步,邊道:“鳴王果然是性情中人。其實,軍青何嘗不明白國師的苦心。國師對大王的忠心,實在令人感動。所以,當我得到國師病重的消息時,第一個感覺絕不是慶幸,而是難過。”

軍亭便又低頭,靜靜凝視著林蔭。

你對付鹿丹就算了,還要對付我,多不公道。

林蔭笑了,低聲吐出幾個字。他牙齒大概都在受刑時被打脫了,一動嘴唇,只有鮮血從口中湧出,哪能聽見什麽?

苦著臉想了半天,鳳鳴索性攤開雙手道:“軍令司既然有誠意和我談心,我就直話直說吧。國師重病,這已經不是秘密;國師想推我出來替代他的地位,這個軍令司大概也猜到了。這些事我們就不打啞謎了。當然,我本人來說,根本就不打算和軍令司搶奪什麽位置。我想不明白的是,國師的所作所為,是為了大王著想,軍令司當然也是忠於大王的人,大家目標一致,應該不會有太大矛盾才是。為什麽軍令司卻要在這個關鍵時刻對付國師呢?”

軍亭卻點頭道:“好,好……”深深看著他,緩緩應了幾個好。

如果容恬在多好,不用動腦筋。

“軍亭,你要侮辱軍家百年的聲名嗎?”軍青再也忍不住,霍然站起。他明白沒有人敢對付自己女兒,親自走下台階,怒氣沖沖向軍亭走來:“你若再不聽我號令……”離軍亭三步之遙,寶劍出鞘聲忽破風響起。

如今大家都說局勢微妙,他也知道局勢微妙,但是到底微妙在哪裏?真是有點臉紅,其實他並不明白。

軍亭低頭凝視林蔭的憐愛目光驟然一冷,長身而起,拔出寶劍向下便刺。利刃入肉的聲音在死寂的大廳中令人驚心動魄,血紅的花撒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