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6頁)

他走後,蘇晴抱著小魚哭了。

想到這一點,蘇晴在心裏為她惋惜地嘆了口氣。

當時,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樣失去理性。只為了那件軍裝,為了她的“寶貝”,事後她想:不就是一件軍裝嗎?為什麽要偷偷地保存?又不是他鄭重其事地送給你做紀念,不就是你自己穿回來的嘛。你拿它紀念什麽?蘇晴啊蘇晴,你也太自作多情了。要說權利,他是別人的男人,你有什麽權利對人家產生非分之想?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男人,你的男人是炳華,難道炳華把這件衣服送給了一位眼下需要它的人,有什麽錯嗎?再說了,炳華對你還不夠好嗎?這些年,他是怎麽愛你,你心裏不明白?你和他還有了這麽一個可愛的女兒,你居然會為了一件衣服,傷兩個人的心!你呀,你真做得出來!

淩立這個女人是太聰明太智慧了。蘇晴一直是這麽認為的。淩立能得到他,做他的女人,就說明了一切。只是讓蘇晴想不通的是,淩立為何又放棄呢?如果換了我,打死都不會的。

蘇晴知道自己錯了,但又低不下頭,只好給喬亞娟打電話求援,拜托她去做司炳華的工作,讓他回家。

這讓蘇晴又想到了淩立。

當時,正是任務期間,大家都很忙。喬亞娟沒好氣地嘲笑她,說都是因為這天氣太好了,讓有些人都閑出毛病來了,所以沒事找事。的確,那個季節,天氣非常好,天天晴空萬裏,好得讓他們這些搞氣象的人沒有一丁點兒壓力。就是變天,一場大雨下過後,又是大晴天。哪像現在,連續的陰雨天都快把人壓垮了。不過,亞娟夠朋友,為這件事特意進了一趟溝。做完司炳華的工作後,才回來找蘇晴,說是炳華晚上回家,你給人家準備一點好吃的啊,他可是瘦多了。說得蘇晴第一次明白什麽叫心疼。

這時候,場坪開始熱鬧起來。蘇晴一眼就能撥開人群,把他單獨地挑揀出來,仿佛她的視力具備了某種特異功能,無論他站在哪堆人裏,都能認出他來。在她眼裏,他的模樣和他的神韻,在這個世界都是獨一無二的。

炳華回來的那個晚上,也是他在家裏過的最後一夜。炳華告訴她,他並沒生她的氣,是事太多了,沒時間回家。

蘇晴和小林仍站在一邊等著,腳邊堆著上山時用的工具、器材,還有水和面包什麽的。小林是個剛從氣象學院分來的扛紅牌的學員,每看到她,蘇晴都會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當年,她來基地不就是小林這個年紀嗎?在別人身上看見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挺不是滋味。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一旦有這樣的意識,能沒有點傷感嗎?每到這時,蘇晴好像聽見歲月之河嘩啦啦流淌的水聲。特別是近段時間,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愈來愈愛回憶往事,仿佛已到垂暮之年,眼前的事常常記不住,但越遠的事,反倒越清晰了。

蘇晴相信他的解釋。那是第一次執行“外星”任務。外方條件特別苛刻。意想不到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的確,他瘦多了,眼睛都摳了進去。她看他時,眼睛禁不住發潮。

蘇晴看著曲比拉鐵,意思是該你出面了。曲比拉鐵是個彝族小夥,眉骨和鼻梁把整個臉龐凸現得有棱有角,人也特別機靈。他馬上明白蘇晴的意思,說你們等著,我去找羅副主任。

一見面,他先過來摟了她一下,說我不回家,也讓你一個人好好地反省反省,看看自己的脾氣有多壞!他還故意問她:你反省了嗎?

還不能打他家的座機,對蘇晴劉紫櫻早已變成了另一個人,要是劉紫櫻聽見她的聲音,麻煩更大,羅順祥肯定別想出家門。她不知道劉紫櫻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防她跟防賊似的,也不想想,我怎麽可能跟你搶羅順祥呢?這太可笑了。但她對於劉紫櫻說什麽,從來不解釋,她用不著解釋。她只是有些傷心,跟劉紫櫻關系變得這麽僵。劉紫櫻原來多樸實,看上去就跟一只純樸的木桶似的,全身散發著木頭的純樸香,怎麽也沒想到這只木桶有一天會變成醋壇子!

蘇晴歪在他身上,一臉幸福地說,我寫了十頁紙的檢查呢。

拿出手機,撥他的電話,卻撥不通,關機。真不明白他幹嗎這關節口上關手機?

在哪兒呢,讓我看看。

昨晚,他說要先回家,明天一早趕過來,蘇晴沒反對,只叮囑一句,到時別讓大家等你。這是在雨季裏,找這樣一個好天不容易。老天爺硬撐也只能撐到下午五點左右,過後,就要降暴雨。時間太寶貴了,擔擱一小時,就意味著離暴雨更近一小時。這樣一想,蘇晴心裏能不急嗎?

全在這兒呢,蘇晴指著自己的胸口說。

本來準備一早出發,可等到現在就是上不了路。蘇晴昨天就跟羅順祥商量好,一起上山。她心裏也希望他能一起去。當時山上那些監測點都是他帶人一手建起來的,山上的情況他比她熟悉。早上起來,蘇晴心裏就有些不安,說不清是為什麽,她隱約感到有些緊張,畢竟是雨季上黑呷山。山上根本沒什麽路,又長年沒人去,曲比拉鐵上去過一次,也是三年前了,羅順祥去得最多,去年底還上去過一次。應該說,沒有人比他對黑呷山的情況更了解。羅順祥從小長在山區,走慣了山路,對走山路,經驗比他們都豐富,他自己也說,只要從樹上不同角度摘下四片葉子,根據它們日照的強度,就能判斷出東南西北。所以,蘇晴希望羅順祥這次再辛苦一趟,與她一起上山,這樣她起碼心裏不會沒底……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