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8/8頁)

剛才,他把推土機手吼下來那一幕,她也看在了眼裏。真的,她沒法不欣賞他做事的果斷,好像什麽事到他手裏,都那麽舉重若輕,迎刃而解,輕而易舉。從來沒有他不敢做的事,也從來沒有他做不到的事。不管她怎麽不欣賞呂其,但剛才她腦子裏閃過的念頭,卻與呂其想到的絲毫不差:這家夥什麽時候學會開推土機的?你真的沒法不欣賞他。

老天爺簡直是瘋了。

蘇晴就這麽心怦怦跳著走過那座已不復存在的小樓,不,走過那堆泥石覆蓋的廢墟,不知怎麽,她突然為這座建築感到惋惜,因為眼前這堆濕淋淋的泥石下,埋藏著她難忘的記憶!她不止一次,去過那裏面。記憶深刻的那次是在一次慶功宴後吧,他就在那裏邀請她跳舞,她拒絕了。她不是不會跳,過去她很喜歡跳舞,讓自己的腳尖踩在音樂的節拍上,那是一種享受。她已經很多年不跳了。當然不是怕自己跳不好。是怕另一種東西,是的,另一種東西。究竟是什麽,她心裏很清楚。被她拒絕後,他臉上出現一絲的尷尬,是另一個年輕的女中尉主動走到他面前替他解了圍。她看見他一只手拉著中尉的手,另一只手扶住中尉的腰……

連續的大暴雨,沒有一點想停的意思。到處都是湍急、混濁的水流,肆無忌憚,東奔西撞,不知要撞向哪裏。河床滿了,口吐白沬,喊著、叫著,那是沒有容量後的喊叫,它每一次喊叫,都被傾盆而下的更大雨流鎮壓了下去。

想到這,蘇晴恨自己一味地拿著勁,不肯給自己也不肯給他這樣一個機會。為此,她恨自己的矜持,也恨他為什麽在她拒絕的時候不強行或是命令呢?他是男人,為什麽就不能再主動一點?她心裏是願意的,是渴望的,難道他一點看不出來?不,不能怪他,是你自己不好,你拿捏什麽?矜持什麽?大大方方就是了,跳舞又不是不會,你跟多少人跳過舞?怎麽就不能跟他跳呢?她真的生氣了,是生自己的氣。

蘇晴的視線不敢再盯那只手了。可奇怪的是,她把眼睛挪開,依然感覺那只手在自己的眼前舞動,一直舞著,就是閉著眼睛也能看見。她記得那天晚上是耐著性子將一首曲子聽完才悄然地離開。後來,她又去過多次,只是再沒碰見過他,她一人只能靜靜地坐在一個角落裏享受那裏面的音樂,讓音樂從心裏一遍一遍地搓過來揉過去,有時,竟把眼淚也搓了出來……現在,在她的腳下,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