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景小姐化完妝之後,氣色更好了,你大學的時候也和現在這樣漂亮吧。”吃過飯後,小雅被景致喊來幫她拉裙子後背的拉鏈。

大學的時候,她長什麽樣呢?

景致對著鏡子戴耳環的時候慢慢回想。

其實仔細想來,那張臉已經從記憶中滑落,變得模糊不堪。

只記得在所有的放假時間,她不是從攝影棚跑向車展,就是在做禮儀小姐的路上。

而那時候,為了省那幾塊錢,膽大到直接拿肥皂水卸妝。

總是弄得臉上過敏,紅紅的一片。

可是現在,包括小雅在內的人,看到她這張臉,都會目不轉睛。

景致是典型的艷麗款骨相美女,臉上的骨頭存在感很高,折疊度不低,再加上身材發育完善,從高中起就做不了清純可愛美女。

她的美貌就是黑夜中一刹而過的閃電,會讓眼睛短暫失明的時候,閃電的形狀就印在腦海中,過目難忘。

這樣的長相往往俗氣,但好在景致有一雙水杏眼,給秾縟的氣質中增添了一抹新麗,楚楚可憐。

大學畢業之前的美貌總是有種野蠻生長的粗糙感,而畢業之後,有了金錢和高級護膚品的滋潤,就變得精致細膩很多。

這都是程寄的功勞。

是她跟了程寄之後,她的美貌更上層樓。

“只是這張臉也開始有瑕疵了。”景致湊近了點,才發現眼角兩道細淺的皺紋。

她忽然想起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還是她跟了程寄之後認識的。

算不上朋友,不過是男人飯局上,和她一樣的陪客而已。

到現在景致都還記得,這個女人迷戀地望向她,聲音幽幽的:“年紀大了,臉總是不比你們這些小姑娘水嫩,男人也是越來越難哄。”

“哄?”景致錯愕。

“對啊。”女人笑得花枝招展,“哄男人高興不就是我們第一要義嗎?”

那時候景致年輕,還不懂得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但這五年的相處下來,景致覺得這是個真理。

程寄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錢,他花錢不是來自討苦吃的。

他是想要一只既漂亮溫馴又能思考哄他高興的兔子,而不是讓這只兔子屢次觸他逆鱗。

小雅終於滋地一聲,順暢地把拉鏈拉上。

鏡中穿著珠光寶氣的女人身姿妙曼,粉黛正盛。

景致的食指彈了彈長長的耳墜,耳墜在半空中劃出一道俏麗的弧度。

她轉身往外走。

現在,她要去哄她的男朋友了。

別墅裏有程寄單獨的一間休息室,房間很寬敞,裏頭的家具寥寥無幾,只有張厚重的地毯,和茶幾,連張沙發都沒有。

程寄一般在裏頭玩數獨,以及冥想。

他在房間的時候,沒有人能進來,除了景致。

因此她推開門進去的時候,程寄沒有擡頭看,他穿著白灰色的套頭毛衣,目光始終鎖定在眼前的紙上。

然而,景致還是能察覺出他生氣了,還在為她據理力爭養兔子的事情和她慪氣。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

所以景致進來後,沒有說話,只是找了個位置坐下,安靜地等他。

等人是很枯燥的,更何況是在這樣一間陳設簡潔的房間,景致對著窗戶而坐,她看著陽光慢慢爬行,越過程寄。

真真是一張疏朗清逸的臉,容顏清淡如雪,將陽光分割成陰明兩色,像是尊無欲無求的玉佛,兩肩不染塵雜。

景致回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坐在會賓席上,眉眼淡然,在一眾珠圍翠繞中氣質出塵。

她一眼就瞧見了他。

那時候她從未想過兩人會有交集,可是現在他就在她身邊,有時候甚至會對她做出最親密的事。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紅雲慢慢爬上她的臉龐。

對於景致的到來,程寄並不討厭。

等他填完一行數字後,他終於擡頭,卻看到景致已經躺在地毯上睡著了。

她臥在陽光鋪就的床板上,身形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看上去很是恬淡。

程寄眉間皺起。

景致困得睡了過去。

只是誰成想,一覺睡醒已近黃昏。

冬末初春的季節,即使是落日余暉也是刺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景致睜開眼,又立馬閉上眼睛,程寄已經走到她面前,替她遮擋住了西沉的陽光。

明亮的光線勾勒出他清雋的輪廓。

不得不說,有時候他在一些小細節上總會讓她有所動容,心頭一軟。

“對不起,我睡過頭了。”剛睡醒的景致腦袋暈沉,鼻音有些重。

程寄坐下,望著她濕漉漉的眼睛,喉間滑出幾個字:“嗯,發布會的事情辛苦了。”

景致有些迷茫,也不知道他說的辛苦是以什麽樣的身份。

是男朋友呢,還是老板。

躺在地板上睡了幾個小時,頸椎不舒服,於是她把腦袋放在程寄的腿上,像只耍賴的小貓似的拱了拱,隨後看著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