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 番外二(第3/7頁)

“有可能。”

許芷倩道:“因為趙相公多半會判陳芝華罪名成立的。”

張斐點點頭道:“到時再看吧,到底我們現在也不清楚是什麽個情況。”

……

傍晚回到家裏,張斐又向許遵詢問此事。

“我也是今天收到陳芝華的訴狀。”許遵點點頭道。

張斐道:“他是否真的不知情?”

許遵道:“這其實並不重要。”

張斐問道:“為何?”

許遵道:“在皇佑年間,益州的一名推官,因為不知其母去世,而被人舉報,朝廷雖然查明他確實不知情,但仍然將他罷官。

原因就在於,朝廷認為他之所以不知情,乃是因為其沒有關心他年事已高的母親,這不能作為理由。

故此在此次立法中,立法會對此有詳細的規定,在沒有明確證據可以證明其實知情的條件下,可以給予一年的知情期,但是超過一年,無論是否有證據,都屬於隱瞞不報。當然,一些特殊情況是可以豁免的,首先,此法也繼承以往的制度,武將是不需要丁憂,而且邊境重鎮的官員也可以不丁憂,但必須要上報朝廷。不過,陳芝華的情況並不在其列。”

張斐道:“嶽父大人這麽一說,我倒是有些印象,當時我還覺得這法條有些自找罪受,畢竟這是家事,法律就是寫得再復雜,也很難監督完善,更別說給出一個公正的答案。只不過那些老夫子們討論地非常激動,包括富公也是支持的,我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許遵也是感慨道:“此事還真不是那麽簡單。”

張斐問道:“還有其它原因嗎?”

許遵道:“就說我之前說得那位益州判官,他是在晉升之時,才被人彈劾的,許多賢臣、能臣,也都是倒在這丁憂上面,這已經成為朝堂鬥爭的一種手段。聽說海門縣在陳芝華的治理下,是發展迅速,尤其是陳芝華大力建設港口,開展海上貿易,海門縣的稅入較之兩年前,已經增長兩倍有余。

陳芝華在訴狀上沒有明說,但是他有暗示,海門縣的稅政比周邊州縣都要好得多,如果他回家丁憂,他的努力將付諸東流,是有人故意整他。

另外,陳芝華是王介甫提拔上的。”

張斐郁悶道:“這還真是挺復雜的。”

許遵道:“這事若真是鬧到最高皇庭去了,你可得慎重處理,我朝一直提倡以孝治天下。”

張斐點點頭,“是,我會謹慎處理的。”

……

吃過夜飯後,一家人帶著三個娃,在後院玩耍,如今張興他們都已經長大了,喜歡到處跑來跑去,跟著李四、小桃他們玩遊戲。

趁著高文茵、穆珍跟著孩子們玩耍時,許芷倩來到張斐身邊,輕輕挽著他的胳膊,道:“我看你對這個官司,好像沒有什麽信心。”

張斐偏頭瞧了她一眼,道:“不是沒有什麽信心,而是這種案件,本來就是最為復雜的,是大庭長無法決定的。”

許芷倩好奇道:“為什麽?”

張斐道:“母愛子,子愛母,這種親親之愛,是一種天然存在的共識。而守孝只是表達親親之愛的一種形式,為什麽要有這種形式,其實就是將儒家思想的具體化。不然的話,任何思想都會顯得非常空洞,也無法深入人心。

可隨著儒家思想的普及,這種形式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一種理所當然,或者說它就是正確的。法律是無法判定一種屬性就是正確的行為是違法的,尤其是這種行為,還是基於某種大義之上。”

許芷倩聽得是一知半解,道:“那你怎麽看?”

張斐道:“你還記得媯鄉弑母一案嗎?”

許芷倩點點頭。

張斐道:“我當初是怎麽處理的?”

許芷倩道:“你……你是請了觀審團來協助你判決。”

張斐點點頭道:“可見此類案件,庭長怎麽看,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怎麽看,我是庭長,不是聖人。

我不止一次說過,這世上沒有完美的制度,沒有完美的思想,但有趣的是,我們往往很難從思想中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因為當你去其糟粕時,可能將精華也去掉了。

你信不信,如果貿然廢除丁憂制度,這孝道就會慢慢被壓縮,對整個社會的影響,比我們個人所想象的要大得多。

就好比公檢法,根據公檢法的制度,可能會放過一些壞人,可當你想要補救時,往往也會將公檢法最為精華的東西也給去掉。

說實在的,我並不支持丁憂制度,但是我在此案中,會更多的去尊重大家的看法,而不是依照自己的想法來做決定。”

許芷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道都不能對此進行完善嗎?丁憂制度,乃是為求體現孝道,不能讓它成為黨爭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