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注定的悲劇(第3/5頁)

全場兀自鴉雀無聲。

等了半響,張斐才道:“正如我之前所言,這場訴訟,不是在為誰伸冤,而是在捍衛律法條例,這是在捍衛所有人的正當權益,當司法官員可以隨意破壞律例,你們全都得遭殃。”

孟乾生突然嚷嚷道:“張檢控這是在上訴,還是在上課?”

一些官員趕緊附和。

再說下去,這人心思變啊!

趙抃也回過神來,趕忙道:“張檢控,你可以做結案陳詞。”

張斐愣了愣,忙道:“其實我上述所言,就是我所準備的結案陳詞,祥符縣皇庭的判決將會對奸從夫捕這條明文律例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故此懇請大庭長判此判決無效,將最終決定交予柳青。

還有就是關於妙空的,妙空是此案的關鍵證人之一,也是此案的相關利益者,且他的供詞將會直接影響到庭長的判決。

根據相關證人的供詞,足以證明妙空在庭上是故意做出假供,犯下證不言情的罪名,且屬於情節惡劣。”

趙抃點了點頭,審到這裏,他也漸漸明白為什麽張斐要添加這一條控訴,還是要留個人在這裏面坐著,這樣一來,對方就更加無話可說,也沒有裝模作樣再去查一查供詞,直接朗聲宣布道:“根據檢察院的訴訟,本庭長宣布,祥符縣皇庭對流雲寺通奸一案的判決無效。將由柳秦氏的丈夫柳青決定是否上訴。”

“吼……!”

話音未落,院外響起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

百姓聽到這裏,也都明白過來,如果不捍衛這條原則,那麽下一個受害者,就有可能是自己。

那當然是不行的。

這可是屬於百姓的權力。

只能說,張斐不禁是贏了官司,而且還扭轉了輿論。

許多士大夫氣得是拂袖離去。

此番喝彩聲,讓他們感受到一定的威脅。

王鞏拱手一禮:“張檢控果真是名不虛傳,吾輩受教了。”

齊濟也是拱手一禮。

這官司都已經打完了,他們哪能不明白張斐的用意,就是在告誡他們,專注於司法,即是捍衛禮法,不應該受到輿論的裹挾,但應該去解釋清楚,如此一來,自然能夠得到大家的理解。

這其實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在此之前,禮法和司法,一直都有混淆的部分,在很多時候,司法都被禮法裹挾。

此案就是最經典的例子。

齊恢就是考慮影響太大,也害怕不這麽判,會引來士林的討伐,就顧不得柳青的權益,審得其實也是比較粗糙。

他只去確定一點,就是通奸是否事實。

他認為只要這一點屬實,即便說破天,這個判決也不會有問題的。

只能說,大人,時代變了。

其實齊濟、王鞏他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經過這場官司,他們也明白,這不是檢察院該有的精神。

張斐拱手道:“哪裏!哪裏!這場官司能贏,各位都是功不可沒,這樣,我請客,咱們去酒樓好好吃上一頓。”

說罷,他似乎想到什麽,“今兒你們應該不會害怕與我出門了吧?”

“慚愧!慚愧!”

幾人立刻收拾起文案來。

忽聽一個嘶啞的聲音,“我不告!我不告!懇請你們放了我妻子。”

幾人偏頭看去,但見柳青被兩名庭警攔在外面,正聲嘶力竭地喊道,其實他已經喊了好一會兒,只不過被大家得喝彩聲給掩蓋住了。

王鞏、齊濟是會心一笑,內心突然湧出一種滿足感。

但是張斐眼中卻閃過一抹擔憂。

……

正準備與王安石離去的呂惠卿,也聽到柳青的叫喊聲,不免瞧了眼柳青,旋即向王安石道:“恩師,我看張三之所以全力以赴打這場官司,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其主要目的可能還想將禮法給壓下去。就與他上課時一樣,口口聲聲說要捍衛禮法,但實際上是在伸張司法。”

王安石道:“這對於我們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啊!”

呂惠卿微笑地點點頭。

革新派也是要打破一些舊傳統,在這一點上,他們跟張斐有著共同的敵人,反倒是司馬光那邊可能就難受了。

……

“熙業,你也別太在意,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當初阿雲一案,我可也被那小子羞辱過啊。”

司馬光不禁安慰道。

劉述嘆道:“其實你當時真不應該站出來,張三並沒有將矛頭對準你,你又何必……”

齊恢擡起頭來,是茫然地看著他們,“所以,你們都認為我判錯了嗎?”

“……!”

幾人一陣無言。

趙抃都這麽判了,那……!

司馬光開口道:“這不是你錯了,到底這份判決書,是經過重重審閱的,包括我和富公在內,之前我們也都沒有覺得這個判決有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