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破例不是破壞(第4/5頁)

張斐點點頭道:“根據我們掌握的證據,你確實沒有強迫任何人,而對方也都是自願的。”

妙空又道:“我也沒有欺騙她們,我也是真真切切幫助了她們,是也不是?”

張斐點點頭,“是這樣的。”

妙空道:“那我就沒什麽可說的。”

“我也沒什麽可問的。”張斐又向趙抃道:“我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證人要傳。”

此話一出,眾人為之一愣。

就這?

這你就想翻盤?

你問這麽多,就還不如妙空那二問,這絕對就是通奸之罪。

還說,你就只是想打同情牌?

關鍵,柳秦氏還沒有出庭啊!

我們可是一直等著的。

趙抃對此也有些疑惑,但他還是先命庭警將犯人和證人帶下去,然後又向張斐問道:“雖然此案中,是有一些隱情,但是柳秦氏與妙空通奸亦是事實,祥符縣皇庭的判決,並無任何問題。”

張斐回答道:“我們檢察院從未否定他們通奸的事實,我們檢察院只是認為,祥符縣皇庭還是應該遵從奸從夫捕的原則,故此才進行上訴的。”

趙抃道:“祥符縣皇庭的判決,確實沒有遵守奸從夫捕原則。但是本庭長也非常認同祥符縣皇庭對此的解釋,因為這並非是有人特地前往皇庭告他們通奸,而是有一些信佛的書生在寺廟裏面發現他們的奸情,這才告去皇庭,如此傷風敗俗之事,祥符縣皇庭不可能對此不聞不問。”

院裏坐著的人聽得是頻頻點頭。

這影響多麽惡劣,都已經鬧得那麽大,皇庭難道不管嗎?

張斐道:“司馬學士對奸從夫捕的解釋非常準確,我在此借用一番,若事之曖昧,奸不因夫告而坐罪,不由夫願而從離,開告訐之門,必成羅織之獄。”

趙抃道:“但是此案中,並沒有冤枉任何人。”

張斐道:“有。”

“冤枉了誰?”

“就是柳青夫婦。”

張斐道:“方才那幾位證人的供詞,都已經說明,在此案判決之後,不管柳青,還是柳秦氏,都遭受巨大的非議。

柳秦氏並沒有勾引楊大河,也並沒有勾引李銘生,更不是水性楊花,人盡可夫,但她卻要遭受這不白之冤,被人唾罵。

還有柳青,他知道妻子並非是傳言中的那般,他知道這其中有誤會,於是努力想要為妻子證明,可結果又如何……?”

說到這裏,他拿起幾分報刊來,“這都是當時針對此案發表文章,恥笑柳青是一個窩囊廢,甚至質疑他為求生計,讓妻子去誘惑妙空。而柳秦氏更是被塑造一個人盡可夫的淫婦。”

他放下報刊來,繼續說道:“對於柳青而言,別說功名,連生計都成問題,且親朋好友都與他斷絕關系,他這一輩子可能都將深陷其中,而這不就是奸從夫捕原則所指的羅織冤獄嗎?”

趙抃道:“這是因為柳秦氏自己行為不檢,所導致的。”

張斐搖搖頭道:“不,從司法來看,這就是官府錯判所導致的。”

趙抃質疑道:“難道基於奸從夫捕的原則,就可避免這一切?我看也未必啊!”

張斐笑道:“我指得並非是能否避免這一切。”

趙抃問道:“那你指得是什麽?”

“保護這一切。”

張斐道:“這個原則的立意,就是擔心會出現羅織冤獄的情況,所以立此原則,給予丈夫和妻子一種自我保護的權力。也許避免不了一些流言蜚語,也許會發生同樣的事情,但這都不是剝奪這項權力的理由。

而在此案中,柳青是完全喪失保護自己和保護妻子的權力,他只能默默承受這一切,但他本應該是擁有這權力的,這是法律賦予的。

祥符縣皇庭對於此案的每一句解釋,其實都沒有說明,是基於什麽理由去剝奪柳青保護自己和妻子權力,他只是說明是基於什麽理由去懲罰柳秦氏。

從而導致,這一紙判決,不僅僅懲罰柳秦氏,同時將這一個家庭也給毀於一旦,而這恰恰就是奸從夫捕所要保護的。”

說到這裏,他環顧四周,朗聲道:“我希望大家都能夠明白一點,這是一個關於司法條例的上訴,而不是要為何人伸冤的上訴。

庭長在遇到某些特殊情況,是不是可以破例判決?這是可以的,但也必須謹慎使用,並還要受到督查。

關鍵,破例判決至少要遵循一個原則,那就是你的破例判決,一定還是為求保護此律例所要捍衛的內容。簡單來說,就現有的法律條例出現漏洞,捍衛不了所要捍衛的內容,逼不得已,才破例判決。”

趙抃微微點頭,是若有所思。

又聽張斐繼續說道:“我在河中府擔任大庭長時,因為擁有判例權,故此我有給出一些原則和解釋,當然,我也在立法會為此做過解釋。但各位可以去仔細看看,我給出的原則和解釋,都是捍衛原有律例所要捍衛的內容,我只是完善,或者補充,但並無改變條例的核心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