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開年第一課(第3/5頁)
張斐見大家這麽聽話,也就沒有說太多的廢話,直接道:“現在正式上課吧。”
說著,他轉過身去,用炭筆在木板上寫下四個大字——法制之法。
這四個字一出來,士大夫們便是面面相覷。
這是一個老師該寫出來的字嗎?
就算是用炭筆,也不至於如此難看啊!
這北宋的文人,對於書法真是有潔癖的,而他們中很多人都是第一回看到張斐的墨寶,因為平時審案,都是許芷倩、蔡京他們在寫。
不得不說,張斐的這字,著實令他們大跌眼鏡。
包括學生們都深感失望。
不愧是珥筆出身。
對此,張斐是完全無視,關於這一點,他已經對自己妥協,不管他再怎麽努力,也會被人鄙視的,他對自己的要求就是認識就行,向一種學生道:“我先看看你們去年學得怎麽樣,什麽是法制之法?”
數十個學生們第一回上大庭長的課,是既興奮,又忐忑,面面相覷,不敢做聲。
張斐詫異道:“你們不知道嗎?”
坐在最前面的四小金剛可真是急壞了。
你們在幹什麽?別害我們啊!
那些學生點點頭。
張斐道:“既然知道,那就說出來啊!”
那些學生一同念道:“捍衛個人正當權益的一種共識。”
“很好!”
張斐點點頭,道:“因為法的源頭就是來自於人們的一種共識,簡單來說,就是大家都覺得偷搶是不對的,所以要禁止偷搶,大家都覺得殺人是不對的,所以要禁止殺人,後來子產、李悝他們這些人,就根據這些規矩,寫出成文律法。
法的源頭就是人們的一種共識,而共識又是誕生於基於個人利益的保護,大家覺得偷搶不對,是因為怕自己被偷搶,而不是擔心別人。所以法制之法的理念就是捍衛個人正當權益的一種共識。”
雖然張斐講課跟他的字一樣,都是非常粗糙,但這話糙理不糙,那些旁聽的士大夫們,一下就明白過來。
“而這一堂課,我要講的是,就是如何去執行法制之法,在這一點上。”
張斐突然看向四小金剛,“你們的四位老師,也經常在這上面犯錯。”
四小金剛擠出一絲尷尬的微笑,但心中卻對此充滿著期待,他們在運用法制之法時,確實有些不太熟練。
張斐又問道:“我們《宋刑統》是繼承於……?”
他故意停留了下。
“唐律疏議。”
一個學生立刻搶答道。
張斐笑著點點頭,以示鼓勵,又問道:“《唐律疏議》又是基於……?”
又有一個學生道:“儒家思想。”
“不錯。”
張斐點點頭道:“《唐律疏議》是基於儒家思想,也就是我們常說到的德治。但不管是之前的《唐律疏議》,還是當下的《宋刑統》,是不是包含了所有的儒家思想?”
這個問題,沒有人搶答,在場的學生都認真思考起來。
蔡卞稍顯猶豫道:“沒有。”
“當然沒有。”
張斐道:“要是有得話,光憑你們在第一堂課對老師的態度,你們四個早就坐牢去了,還能坐在這裏上課。”
四小金剛尷尬地低下頭去,這老師可真是記仇啊!這都多久的事了,他還記得。
不少士大夫則是嗤之以鼻,就你這德行,也應該去坐牢,這是老師跟學生的交流嗎?
太離譜了!
張斐又道:“儒家思想博大精深,又豈是《唐律疏議》、《宋刑統》能夠說清楚的。那麽我們能不能召集天下英才,根據所有的儒家思想,編寫出一部新法典?”
那些學生們頓時又陷入疑惑中,他們也是第一回上這種一問一答的課。
而不少士大夫是奔著吵架來的,可是這些問題,令他們也不知道如何去介入其中,只能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
蔡卞突然道:“不能。”
張斐問道:“為什麽?”
蔡卞道:“例如,儒家強調鄰裏和睦,可是鄰居之間也經常吵架,如果以此為法,那人人都有可能犯罪。”
“回答的不錯。”
張斐又笑問道:“如果真的將儒家思想,全部編成律法,那又是什麽?”
那些學生人都懵了,這都一些什麽問題,沒哪本書說這些內容!
一個老者按耐不住了,這麽簡單的問題,你們都回答不了,難怪這些學生只能上法學院,不能上國子監,道:“儒家思想編成律法,不還是儒家思想麽,還能是什麽?”
張斐瞧了眼那老者,笑而不語。
那老者愣了下,難道我還回答錯了。
這怎麽可能?
葉祖恰突然道:“那就是法家之法。”
張斐笑問道:“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