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扮虎吃豬

其實張斐也不是因為懶,不想看書,宋刑統他也是經常看的,只是他在這方面的天賦也確實比不上司馬光、蘇轍他們,就不可能做到倒背如流。

既然如此,他就只看重點,至於那些繁雜的任務,則統統交給那些天賦更高的人去做。

而擔任庭長以來,他最關注《宋刑統》的一個重點,就是這個口袋罪。

所以他對這個“不應得而為罪”的疏議,是記得非常清楚,都不需要照著念。

可見他是有研究過的。

雖然就他學到的法律知識,以及法律思想,他肯定是不贊成口袋罪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一點,目前的口袋罪,是他建設法制之法的重要基礎所在。

什麽是口袋罪,就是你的什麽行為,就能往裏面扔,然後變成一種罪名,給予懲罰。

當然,不可能你吃個飯,也會違法,通常口袋罪還是應用於,你確實有些不當行為,但可怕之處就在於,你的不當行為,所帶來的懲罰,是不確定的,你都還沒法反駁。

也就是重罪輕判,輕罪重判。

蘇轍所憂,也是指這一點,這個罪名本就模糊,懲罰要還你說了算,那我們檢察院怎麽去監督。

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然而,塑造口袋罪,就是張斐的目的。

將口袋罪實質化,變成具體條例,這麽一來,就更容易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就好比,將一坨泥巴變成一個杯子,顯然是要比將一個杯子改變形狀容易的多。

張斐很少去改變現有的條文,在軍法中,他是添加指導原則。

而在民事法中,他就是尋找口袋罪,將裏面填滿,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狀,順便就將這口袋罪給取消了。

今日的判罰,為得就是將雜律中這條口袋罪,變成治安管理處罰條例。

而這類條例,恰恰是宋朝非常欠缺的。

其實宋刑統對這方面也有著非常詳細的規定,但那都是奔著死刑去的,最輕也是徒刑,因為古代追求的就不是發展,而是穩定。

對這方面,懲罰是很嚴的。

當然,官員往往也會根據情節輕重給予輕判,但輕判也都是打幾十板。

可就法律專業來說,這裏面是存在著很大一片空白。

顯然不利於法制發展的。

正如蘇轍所言,同樣一個行為,有些人會被抓,有些就不會,如果這種情況,是大量的存在,百姓心中就沒有律法,只有階級。

這對於推廣法制之法是極為不利的。

今日的審判,就只是一個引子,目的就是要引出治安管理條例處罰法,只是過程遠比張斐想象中的來的更為驚心動魄。

蘇轍前腳剛走,那元兇就跟馬小義勾肩搭背,哼著柳三變的小曲,來到湖邊。

他們幾個來這裏,很少通報的,直接往裏面闖。

“你們兩個還敢來這裏?”

張斐是極其憤怒地看著曹棟棟和馬小義。

一旁的許芷倩,也是極其不悅瞪了二人一眼。

方才確實將他們夫妻給嚇到了。

這曹棟棟是不容有失,要知道張斐之前做了很多事情,將麻煩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就是為了讓警署能夠悶聲發大財。

“為啥不敢來?”

曹棟棟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酒,美美喝上一杯。

要是打得過,張斐必定將他的酒杯給打掉。

馬小義則是湊上來,驚奇道:“三哥,你當真沒有看出,我們方才都是演的麽?”

“沒有!”

張斐咆哮道。

馬小義撓著頭,“這不應該啊!”

曹棟棟呵呵道:“有啥不應該的,本衙內演技恁地精湛,他看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

馬小義道:“但是這個招數,就是三哥教的。三哥,你沒有道理看不出啊!”

許芷倩當即看向張斐。

張斐登時是一臉冤枉道:“小馬!你可別亂說麽,我什麽時候教了你們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馬小義道:“當初哥哥和林教頭的官司,三哥用的不就是這一招麽?先將哥哥塑造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然後在庭上來一個逆轉,使得太後和曹伯父都對哥哥心存內疚,俺們也不過是再來一遍。”

氣氛瞬間凝固。

張斐是呆若木雞。

許芷倩淡淡道:“還真是你教的。”

“咳咳!”

張斐撓了撓脖子,坐了下來,從曹棟棟手中奪過酒壺來,給自己斟上一杯,憋了半天才道:“但我可沒有教你,大肆宣揚自己妻妾成群,放蕩不羈,你現在是警司,不是衙內,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你難道沒有看見,不是所有百姓都支持你。

你可還記得,當時我用這一招的時候,對你都是有所隱瞞的,以至於你在堂上會表現出一種委屈、憤怒、受冤枉的感覺,這才是此招的精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