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文武與法(終)

在場所有的老爺們的心中,全都是一萬頭草泥馬奔馳而過,是不帶減速的那種。

甚至包括種諤和陸詵兩位當事人。

因為審到這裏為止,他們是完全理不清這頭緒,到底這些證據是更偏向哪一方的。

但是張斐臨走前那番話,又好似已經審完了,因為張斐是說,如果有需要的話,再開庭補充。

換而言之,就是從目前來看,是不需要的。

這甚至弄得不少官員,對自己引以為傲的律學都已經產生質疑。

還有最後那幾個問題,擺明就是針對陸詵的,這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這也令整件案子都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故此這退庭之後,老爺們也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圍聚在一起,彼此詢問著,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麽。

還真的是自己太蠢?

“蔡知府,郭提刑,你們怎麽看?”

那蔡延慶、郭孝法相視一眼,均是搖搖頭。

郭孝法輕蔑地呵呵兩聲:“老拙愚鈍,著實看不明白這玄機在哪。審了半天,就只是讓所有人都陳述一遍事實,而對於種副使的質疑,是少之又少,在我看來,方才種副使很多回答,都可以繼續審問的。”

以前的審問,是有一個主攻目標,主審官去不斷地質問,質疑,逼得對方露出馬腳。

當然,也不是說當日就要判,可即便當日不判,在場的人,大概也能判斷出,結果會是偏向哪邊的,除非有權力的幹預。

但張斐不一樣,他沒有主攻誰,而是雨露均沾,語氣慈祥如同鄰居家的長輩,那種諤說得話,似乎都還沒有郭逵、韓忠彥他們說得多。

而且,種諤回答什麽,他也很少去質疑,尤其是種諤的內心想法,他最多問兩句。

韋應方哼道:“我看他就是在故弄玄虛。”

蔡延慶擺擺手道:“是不是故弄玄虛,這倒只是其次,關鍵那張庭長心中定有計較。”

郭孝法不服道:“什麽計較,我看都沒有必要審,反正就是他說了算麽。”

韋應方道:“我就是這意思,如果他判種副使無罪,那根本就毫無依據,我們可都沒有看明白,從哪一點來說,那種副使是無罪的。如果他判種副使有罪,那就是在故弄玄虛,浪費財政,這都是明擺著的事,哪需要審得這麽復雜。”

其余人也是紛紛點頭。

……

而身為當事人的陸詵,也是一頭霧水,下得庭來,他趕緊找到鄭獬等幾位好友詢問,“毅夫,你怎麽看?”

鄭獬皺眉道:“不瞞陸兄,我沒有看明白這其中的玄機。”

陸詵問道:“你之前不是見識過張三手段,還有這公檢法嗎?”

鄭獬點點頭:“皇庭審案,我的確是見識過的,但那都是刑事案,主要看得是證據,與此類案件還是不大一樣。至於張三麽,他在汴梁,就只是一個珥筆,主要為人辯護,是有著明確的目的,我也是頭回見他審案。”

旁邊一人問道:“鄭學士,這張三到底是誰得人?”

古代官場,還是挺講究關系的,根據關系一般也可以判斷出,他會傾向於哪邊。

鄭獬微微皺眉,“還真不好說,張三來此擔任庭長,確實是司馬君實舉薦的。”

“司馬學士應該是支持陸知府的吧。”

“那是當然,在朝中,司馬學士可不止一次為陸兄說話。”鄭獬點點頭,但旋即又道:“但是這張三與王介甫的關系也不錯。”

陸詵擺擺手道:“我看你們是想多了,從方才的審理來看,這個張庭長明顯更看重事實經過,而非是什麽關系。”

鄭獬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但若真是如此的話,他沒有理由不判種副使有罪,雖然其中涉及到能夠為種副使開脫的理由,但那最多也只能減輕罪名,而不能判無罪。”

“原本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最後張庭長的幾個問題,擺明就是在針對陸知府,這又令人感到一些不安。”

……

而那邊種諤就更是如此,真心比沒審之前更加忐忑不安,因為這審得太細致,扒得臉底褲都不剩,幾乎所有與此案有關的事情,都問了一邊,而且還有郭相公、韓判官來此作證。

這要判有罪的話,感覺就好像沒得救了。

……

“韓賢侄。”

“忠彥見過郭叔父。”

韓忠彥見郭逵走來,急忙拱手一禮。

“賢侄無須多禮。”

郭逵笑道:“韓相公身體可還好?”

韓忠彥道:“蒙郭叔父關心,家父身體尚可,只是這年紀大了,難免會有一些小病。”

“還是要多注意一下身子。”郭逵關心了一句,又試探道:“方才我還真以為韓相公親自來了,可沒有將我嚇一跳。”